时间在李沐言布下的明暗棋局中又悄然流逝了两天。这两天内，表面的僵持仍在继续，但水下暗流的涌动却愈发激烈，几方力量的博弈已接近某个临界点。
英城稽查组的王科长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潭。沐言公司配合得无可挑剔，要什么给什么，问什么答什么，但查来查去，尽是一些鸡毛蒜皮、可解释的小问题。
每次感觉似乎摸到了一点可能存在的“线索”，比如某个客户单位的联系人，深入一查，要么是早已调离，要么是无关紧要的角色，要么就是对方公司流程规范根本无从下手。
汪俊时不时“抱怨”出的那些真真假假的客户信息，像一团巨大的迷雾，浪费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核实，结果却大多是无效信息。
王科长的耐心正在被快速消耗，上级催促进展的电话语气也越来越严厉。他开始怀疑，这次行动是否真的找错了目标？或者，对方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种有力无处使，有劲没处用的感觉，让他倍感憋屈和烦躁。
鞠晓妮依旧像一尊冷静的门神，用专业的法律条款和程序规范，将他们所有的行动都限制在无形的框框里。这场稽查，似乎变成了一场枯燥乏味、看不到尽头的消耗战。
燕京科技园这边，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刘子怡主动向开发区管委会提交材料的举动，起到了效果。
管委会方面虽然不便直接干预具体执法，但私下里与安监、消防部门沟通时，语气显然更加中立，甚至略带提醒要“依法依规”、“支持企业发展”。
张舒窈那封要求提供具体举报内容的公函，则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让消防部门那边显得有些被动。
他们无法提供详实的举报线索（因为本就是莫须有），只能含糊其辞地以“综合举报信息，存在安全隐患”为由搪塞，这无疑削弱了其行动的正当性。检查虽然仍在继续，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然减弱，更多的是走流程式的查看。
更重要的是，《财经》杂志主编方敏的能量开始显现。她虽然没有立刻发文，但通过自己的渠道开始谨慎的了解英城和燕京两地针对沐言集团的检查情况。
财经媒体的触角是灵敏而广泛的，一些体制内的朋友或业内人士开始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关注压力。这种压力无声无息，却让某些试图暗中用力的人感到了一丝不安。关于“营商环境”与“创新企业保护”的讨论，开始在某个小圈子里悄然流传。
真正的突破，来自老赵那条暗线。
这天深夜，李沐言书房的红色保密电话响了。来电的是老赵本人，声音压抑着兴奋：“董事长，抓到了！”
“说清楚。”李沐言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
“我们的人日夜不停地盯着消防那个生面孔，叫孙琦的。发现他今晚偷偷去见了一个人，在城郊一个很偏僻的茶楼。您猜是谁？”老赵卖了个关子。
“谁？” “极速网吧的那个老板，王德海！”老赵语速加快，“他们碰头时间不长，但我们的设备捕捉到了关键片段！孙琦向王德海抱怨事情难办，说沐言集团防备很严，上面好像也有点压力了。王德海则很不耐烦，让他再加把劲，必须找到理由让科技园停工至少半个月，还提到了……‘陆公子’很不满意！”
陆公子！陆远航！ 虽然早已猜到，但听到确切的名字，李沐言眼中还是闪过一道寒芒。果然是他！即使身陷囹圄，残余的势力还在暗中作祟！而王德海这个跳梁小丑，竟然甘当马前卒！
“有录音吗？”李沐言沉声问。
“有！虽然环境有点嘈杂，但关键对话很清楚！”老赵肯定地回答。
“很好！”李沐言当机立断，“老赵叔，东西准备好。子怡，舒窈，来书房！”
刘子怡和张舒窈很快赶来，听到录音内容后，都是又惊又怒。
“果然是陆远航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刘子怡气得脸色发白。
张舒窈则迅速冷静下来：“录音是关键证据，但直接指控陆远航可能证据链还不完整。不过，对付王德海和这个孙琦，足够了。”
李沐言点头，眼中闪烁着果决的光芒：“没错。打蛇打七寸，先剪其羽翼！老赵叔，立刻将录音复制两份。一份，以匿名方式，寄给燕京市消防局纪委和督察部门，举报孙琦滥用职权、勾结外部人员、恶意干扰企业正常经营。另一份，直接交给王卫所长（海淀区大学城派出所所长，张建国战友）！”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告诉王所，有人证物证指控王德海涉嫌教唆、企图破坏生产经营，并且与之前的极速网吧不正当竞争案可能有关联，请他依法处理。对于这种社会渣滓，没必要再客气了！”
“明白！我马上办！”老赵的声音带着一丝肃杀，立刻领命而去。
行动在夜幕的掩护下迅速展开。
第二天上午，燕京市消防局内部掀起了一场小地震。纪委突然带走了正在办公室的孙琦，进行隔离审查。那段清晰的录音让他瞬间面如死灰，根本无法狡辩。他很快交代了受王德海请托和利益输送，在检查中故意刁难沐言科技园的事实，但对于更高层的指使，他声称只接触到了王德海这一层。
几乎同时，王卫所长亲自带队，以涉嫌破坏生产经营罪和调查旧案为由，依法传唤了王德海。
面对突如其来的警方传唤和可能掌握的证据，王德海这个欺软怕硬的地头蛇顿时慌了神，在审讯室里语无伦次，试图撇清自己，但却漏洞百出。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某个小圈子里传开。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暗中使过小绊子的人，顿时感到一股寒意。沐言集团的反击如此迅速、精准且狠辣，直接动用法律和纪律手段，毫不拖泥带水，这彻底震慑了不少宵小。
风向往何处？
当天下午，英城稽查组的王科长接到了一个来自燕京的、语气急切的电话。通话结束后，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对着手下挥了挥手，声音干涩地说道：“收拾一下，准备撤了。”
“撤？王科，这……还没查完呢？”手下不解。
“上面通知，检查暂停。立刻返回。”王科长语气烦躁，不愿多说。他隐隐感觉到，燕京那边出事了，风向变了，他们这趟差事，恐怕成了别人斗争的炮灰。
汪俊、周敏、鞠晓妮看着突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稽查组，面面相觑，但都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礼貌地将他们送出门。看着车队离去，汪俊长出了一口气，立刻给李沐言报信。
李沐言接到电话，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安抚好员工，恢复正常工作。后续可能还有手续要办，让晓妮跟进。”
挂掉电话，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燕京的街景。
第一回合的交锋，看似以对方的突然退却告一段落。孙琦被查，王德海被拘，英城稽查组撤离，科技园的检查也趋于缓和。
但这远未结束。
陆远航虽然折了一枚棋子（孙琦）和一个外围打手（王德海），但他本人还在，其家族残余的影响力或许还在。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赵明宇，或者其它敌人，是否还在暗中窥伺？
李沐言很清楚，这只是挫败了对方一次急功近利的进攻。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利用这次反击营造出的震慑效应，加快核心业务的布局，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无懈可击。
他拿起电话，接通了秦峻：“秦总，‘赤霄’计划的进度如何？我要尽快看到下一代芯片的测试样片。”
“董事长，我们正在全力攻关，预计下周……”
“加快速度！资源不够直接向我申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李沐言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风暴暂时平息，但海面下更大的暗流，正在孕育。沐言集团这艘大船，必须全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