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苏晨再次来到“皇家一号”。
这一次,他没有从正门进去。豹哥亲自派了一辆不起眼的奔驰商务车,在酒店后门接他。车子直接驶入地下停车场,然后通过一个隐秘的专用电梯,直达顶楼。
电梯门打开的是另一番天地。
这里不再是楼下那种金碧辉煌的奢华,而是一种低调到极致的压抑和森严:厚重的隔音墙壁,走廊里铺着能吸收所有声音的深色地毯,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面无表情、太阳穴高高鼓起的黑衣保镖。这里的气氛,不象赌场,更象一个戒备森严的秘密监狱。
豹哥在走廊尽头等着他。他今天换上了一身黑色中山装,手里依旧盘着那两颗核桃,但脸上的笑容比昨天少了很多。
“来了。”他看了苏晨一眼,点了点头。
苏晨注意到,豹哥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个被称为“会计”的男人。
他今天也换了一身黑色衣服,瘦削的身体裹在宽大的衣服里,象一根竹杆。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像手术刀一样,在苏晨身上来回切割。
“豹哥,这位就是……”苏晨故作好奇地问道。
“我来介绍一下。”豹哥指着“会计”,说道,“这位是阿辉,我的帐房总管,也是我的兄弟。”
“辉哥。”苏晨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那个叫阿辉的“会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态度冷漠到了极点。
苏晨能感觉到,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阿辉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像昆虫学家在观察一只即将被解剖的标本。
“走吧,人都到齐了。”豹哥拍了拍苏晨的肩膀,领着他走进一间巨大的房间。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椭圆形赌桌。桌边已经坐了七八个人。
苏晨的目光扫过去,心里猛地一沉。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们绝非善类:坐在主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单片眼镜的老者,举手投足间透着上位者的威严;他旁边坐着一个满身刺青、脖子上挂着粗大金链子的光头壮汉,眼神凶悍,一看就是道上混的;还有一个穿着时尚、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看起来象个明星,但她看向其他人的眼神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和贪婪。
这些人,和楼下那些寻欢作乐的赌客,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才是“皇家一号”真正的“贵宾”。
“来来来,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豹哥大笑着把苏晨推到桌前,“这位是苏晨,我的小兄弟,也是我们赌场新晋的‘少年赌神’。”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晨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轻篾,也有不屑。
苏晨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紧张和局促,对着众人有些僵硬地笑了笑:“豹哥,您太抬举我了,我就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豹哥把他按在空位上,“坐,今天晚上,就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运气到底有多好。”
牌局开始了。
玩的依旧是梭哈,但这里的赌注,已经不是楼下那种几万、几十万的级别——每一轮的底注,都是一百万。
苏晨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他知道,今天晚上不能再象昨天那样,靠着逆天的运气和一股愣劲去赢了。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傻子,他只要表现出任何一点超出“新手”范畴的技巧,都会立刻引起怀疑。
所以,他只能输。
而且,要输得“恰到好处”。
第一局,苏晨的牌面不错,一对q。他跟了几轮,但在最后一轮,面对光头壮汉的重注,他“尤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弃牌。光头壮汉得意地亮出底牌:三条j。苏晨露出“懊悔”和“庆幸”交织的复杂表情。
第二局,他的牌很烂,很早就弃牌了。
第三局,他拿到一手好牌,看起来很有机会赢。他开始加注,表现得有些“激动”和“急于求成”。然而,在最后一轮,那个戴单片眼镜的老者只是轻描淡写地跟了他的注,然后亮出了一副比他更大的牌。
苏晨“愣”在当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一个小时下来,他带来的三亿筹码已经输掉了将近一半。他输钱的样子和昨天赢钱时一样充满戏剧性:时而捶胸顿足,时而唉声叹气,把一个心态不稳、技术粗糙的暴发户赌徒演得入木三分。
牌桌上的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彻底的轻篾和嘲弄。在他们眼里,苏晨已经不是什么“少年赌神”,而是一只被宰的、肥美的羔羊。
豹哥的脸色有点难看,他也没想到苏晨的“运气”竟然这么快就用光了。
但最高兴的,莫过于会计阿辉。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上桌,只是象个幽灵一样站在豹哥身后。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苏晨身上,看着苏晨一把一把地输钱,看着他那副越来越焦躁和绝望的样子,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快意。
就在苏晨又输掉一大把筹码,懊恼地抓着头发的时候,阿辉突然开口了。
“苏先生,”他的声音很轻,却象一根冰锥瞬间刺进了苏晨的耳朵,“你的运气,好象不太好啊。”
“要不要,我帮你,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