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四人画卷姚家见
酒肆之中,苏尝刚刚理清思绪,准备起身。
老道人便故意一挥衣袖。
让他与小文和鲤苏鲤,同时一步走出了藕福地,重新看见了大泉京城的那口井。
小文朝四周张望,然后在不远处,看见那个莲小人儿在探头探脑,显然小傢伙还在犯迷糊。
老道人站在苏尝身边,
“按照约定,你们可以带走藕福地歷史上的五个人。
其中四人,我便帮你选了。”
老道人隨手丟出四支画轴。
让它们悬停空中,在苏尝身前依次排开。
第一幅画卷自行打开,上边画著一位端坐的龙袍男子。
他身材並不算魁梧,反而有些瘦小,加上龙袍宽鬆,就显得有些不搭。
老道人点指道,“这是南苑国开国皇帝魏羡。”
第二幅图画上是一位负剑女子。
她英姿讽爽,眼神明亮,似与看画人对视一样。
老道人继续点指,“差点以自身飞升成功的隋右边。”
第三幅图上的男人披掛鲜红甲冑,双手拄刀在身前,比魏羡更像是一位人间君主。
“魔教鼻祖卢白象。”
最后一副,是一个身形僂的男人。
他双手负后,眯著眼,像是个市井坊间的小老头儿。
“朱敛。”
老道人显然不愿与苏尝多说什么,更不给苏尝插话的机会。
在说完几人名字后,他就继续道,
“这四人拥有完整肉身和魂魄,你就用穀雨钱丟入画中即可。
等他们吃饱喝足了,就可以走出画卷,为你效命。
至於之后他们的武道境界如何提升。
亦或者是转去修道,成为练气士,就看你苏尝的本事了。”
一股脑说了这么多后。
他接著伸手一抓,扯出一个枯瘦小女孩,一拍她后脑勺,
“第五人是你自己定的,就不用多说了。
裴钱被拍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扑倒在道路上,抬起头后满脸茫然。
苏尝伸手捞住她后,看看手中的桐叶伞,又望向这位身材高大的老道人,问道,
“老前辈真要把分割出的福地交给我?我可不会还啊。
老道人脸色漠然,“只要你能说的道,能做的到就行。”
苏尝再问道,“那黄庭她?”
老道人望向远处,“已经到了太平山。”
苏尝点点头,將那四幅画收起。
亲手分割了自己观道地的老道人心情不佳,一步返回藕福地,
臀了眼与福地接壤的莲洞天,发现那傢伙已经离开池畔,不再死盯著自己。
他这才笑了起来。
回到蜃京城的苏尝,第一件事情便是向路人问明了时间。
毕竟藕福地和浩然天下两地,光阴长河的流逝速度,只看那个老道人的心情。
若是对方觉得有趣,藕福地的甲子光阴,在浩然天下不过五六年。
可若是他觉得乏味,可就要遭殃了。
歷史上最坑人的一次,等到有人在福地中歷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飞升。
却发现自己重返浩然天下时,已是三百年后,差点当场道心失守。
发现浩然这边並没有过去几天后,苏尝便收起那把油纸伞。
按照与九娘的约定,在离开之前,拜访一下姚家。
几人行走在大街上,枯瘦小女孩一直在好奇张望,
“这是哪里?不是咱们南苑国吧?”
先前苏尝与人问话,她一句话都听不懂苏尝点点头,看著有些忧心的裴钱。
小女孩是怕自己被丟下。
这人生地不熟的,她还不得给人欺负死?
在南苑国京师,她好岁熟门熟路,哪些门户的东西可以偷,哪家孩子的物件可以抢,谁不能招惹,谁需要討好,她心里都有小算盘。
到了这边,马上就要入冬了。
一场大雪哗啦啦砸下来,她不饿死也会冻死。
她亲眼见过很多没能熬过大雪天的老乞弓小乞儿,冻死的模样,丑得很。
所以裴钱继续追问道,“这是你家乡?神仙居住的地方吗?”
苏尝摇摇头,
“不是我家乡,也不是什么仙境。这里叫桐叶洲,是一个很大的地方。
我们之后要去宝瓶洲,我家乡就在宝瓶洲北边的小镇。
所以你要继续学宝瓶洲雅言和我家乡的官话。”
裴钱使劲点头,“好嘞!”
她这么积极,不是她很想学什么雅言官话什么的。
而是听出眼前少年的言下之意,分明是要带她去他家乡,不会拋下她。
这傢伙真没有骗人。
裴钱抬起双手,揉了揉眼睛。
苏尝问道,“怎么了?”
裴钱扬起脑袋,灿烂一笑,
“总觉得怪怪的,方才还在曹晴朗家里打扫院子呢,咻一下就跑到这里来了苏尝警了她一眼。 裴钱立即改口道,“是打扫完院子,坐板凳上嗑瓜子哩。”
青衫少年不轻不重的敲了她脑袋一记。
因为九娘的缘故,苏尝几人到访姚家时很受礼重。
无论是老將军姚镇,还是几个之字辈的年轻人,都一同出门来迎。
姚近之眼尖,看到了苏尝腰间一块玉牌,上面写著“太平山修真我”六字古篆。
姚近之心思微动,深深望了眼这位据说是与小姨一起来到大泉京师的年轻人。
在客厅奉茶交谈时,她说了些客套寒暄的言语。
都是些並不出奇的內容,只是又让人觉得感情真挚。
文火慢燉,尤为动人。
苏尝打量了这位原歷史中未来的大泉女帝一眼。
对方的面容確实漂亮,姿容犹胜女子剑仙隋右边。
不过他也只是看了看,並没有理会一旁浣纱夫人的推波助澜。
因为天色近暮,也因为想看看那个躲在蜃京城的剑圣会不会出现。
苏尝便带著三个孩子在姚家腾出的客房院子留宿一晚。
在房间里,青衫少年信手投餵穀雨钱,唤出了画卷四人。
朱敛出现后就站在苏尝身边,没有像魏羡一样反覆去看苏尝。
许多时候,人心无需用眼看。
因为被老道人点指了记忆,朱敛几人也大概知道。
眼前这个让他们称呼其为东家的少年,到底早早见过了什么大风大浪。
所以在看到曾於藕福地青史留名的他们四人后,依旧如此平静。
虽然知道差距颇大。
但在苏尝玩笑似的提议与他们同境界练练手后。
心高气傲的四人都是很乾脆的点头同意。
苏尝一手负后,一手放在腹部,微笑道『面对同境修士,十丈之內,纯粹武夫务求一拳而已。
你们四人,可以暂时当四位七境练气士来看待,最少。
你们只管一起上,咱们节省时间。”
无一人向前走出一步。
苏尝无奈道,
“怎么,嫌弃四人联手围殴一人,跌份儿?
既然你们这么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青衫少年脚尖一拧,身形不见。
砰然沉闷一声。
四拳却几乎同时递出。
隋右边和魏羡、卢白象、朱敛,分別向后退出去一步到三步不等。
接著隋右边率先出剑。
朱敛身形佝楼,一跃而去。
魏羡和卢白象几乎同时向两侧挪步散开,隨时策应隋右边和朱敛两人。
根本无需言语,既已心有灵犀。
这就是藕福地四位天下第一该有的境界。
然而四人依旧在苏尝手底下吃足了苦头。
这还是苏尝故意將境界压在八境远游境的关係。
不然更没法打。
餵拳就成了欺负人。
武道修为不比练气士境界,一境之差,几乎就是天壤之別。
只是转眼间,四人便差点一一被少年打回画卷重生。
这场练手之后,几人终於明白什么叫做绝对的天赋与实力。
短暂的对新员工摸底后,苏尝也弄清楚了几人的特性。
朱敛是在外家拳走到极致后,才由外转內的。
而且这个武疯子受伤越重,出手杀力越强。
卢白象才情极高,学什么都快且精,在武学一途,海纳百川。
这点与丁婴,大致相同。
魏羡的武道最为罕见,天生的沙场方人敌。
最擅长应对围杀之局,一人凿阵,虽千万人吾往矣。
而隋右边,无论是资质,还是心性。
其实更像是一位浩然天下的修道之人,而不是憧憬什么“止境”的纯粹武夫所以苏尝让她转修以身养剑的剑术。
不仅仅是炼体魄,炼精神,还要炼就一缕剑气成剑胚。
一旦成功,几乎就是那剑修本命飞剑的雏形了。
这种修炼方式在灵气稀薄的藕福地,只能是一座空中阁楼。
但在浩然天下,却大有可为。
隋右边对於转修一事並无异议。
因为在与苏尝“切磋”时,少年展现的剑修风采,杀力之凌厉巨大,飞剑之迅捷,都让她心神往之。
所以被苏尝轻易打败,女子也並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藕福地太小,容不下她的剑。
这座天下够大,她有朝一日,定要试著学对方去那最高处出剑!
望著交代完事情,便悠然去逛院子的少年背影。
闭眸调息的隋右边睁开那双狭长的桃眸子,轻轻吐出一口气。
很快就被她抬起手掌,轻轻一拂,將那股气机瞬间拍碎。
隋右边继续闭上眼睛。
修行一事,她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的对手,从来不是魏羡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