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乎将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从罕见病菌、病毒到特殊藻类毒素,甚至到地球磁场变化等玄乎其玄的因素都讨论了一遍,却依旧毫无头绪。
而另一个更加令人费解的现象是:出现大规模死亡的,仅仅局限于那两片特定的滩涂。
与之相邻的、环境条件(根据现有所有监测手段)几乎完全一样的其他滩涂里的蛏子,却全都生长正常,安然无恙。这种鲜明的对比,使得问题更加扑朔迷离。
这天,周辰换上连体水裤,再次下到那两片“死亡滩涂”。他用小铲子挖起几只刚刚死亡不久、外壳还比较完整的蛏子,放在岸边的塑料筐里。初春的海风吹在身上,带着几分凉意。他和同样愁眉不展的小张一起,坐在通往滩涂的木质栈道上休息。小张手里还拿着笔记本和笔,低着头,无意识地在上面的数据,眉头紧锁。
“行了,小张,先别记了。”周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我觉得,光靠我们目前这种常规的观察和检测方法,可能走进死胡同了。我们肯定忽略了某个非常关键、但可能不在我们常规关注范围内的因素。”
小张合上笔记本,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挫败感:“哥,不是我不想找,是能想到的可能性,我们真的都排查了无数遍了。蛏子体内外都检测了,没有毒物;环境数据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异常。还能忽略什么?难不成真是闹鬼了?”
“如果不是水质、温度、盐度、病害这些我们一直在关注的‘内部’和‘常规’问题,”周辰没有接“闹鬼”的玩笑,而是陷入了更深的沉思,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两片仿佛被诅咒了的滩涂,“那还有什么因素,能从‘外部’、以一种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导致蛏子暴毙?”
“我也不知道啊……”小张叹了口气,双手一摊,“我要是知道,咱们也不用在这儿对着这几片泥滩发愁了。”
“不一定是我们完全没想到的,”周辰缓缓说道,眼神变得越来越专注,“可能是我们思维的盲区,是我们没有将关注点放到养殖环境之外更广阔的背景中去。”他猛地站起身,指着那两片死亡滩涂,语气变得肯定起来,“你们看,所有原本生长在这里的蛏子都死了,从其他健康滩涂移植过来的活蛏,在这里也活不过几天。这说明,问题肯定不是出在蛏子本身,而是出在这片滩涂本身!是这片滩涂的某种‘属性’或者‘环境’,成了蛏子的死亡陷阱!”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阵“突突突”的、嘈杂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周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辆老旧的、冒着黑烟的拖拉机,正沿着基地旁边的土路,“吭哧吭哧”地开过来。拖拉机的后车斗里,装着满满一车灰黑色、夹杂着金属光泽的、看起来像是矿石废料的东西,正朝着基地旁边的方向开去。
小张也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拖拉机,还抬手跟开车的一位戴着草帽、皮肤黝黑的大爷打了个招呼。
“你认识那位开拖拉机的大爷?”周辰心中一动,立刻问道。
“对啊,”小张随口答道,“他是旁边那家金属冶炼厂的老师傅,姓王。人挺和气的,经常开着这拖拉机,拉着他们厂里冶炼矿石剩下的废料,到前面那个指定的堆放点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