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祥脚刚迈出去半步。
后脖领子突然一紧。
整个人象是被命运扼住了咽喉的京巴狗。
双脚离地。
在半空中徒劳地划拉了两下。
“放开我！”
柯祥在空中疯狂蹬腿，脖子梗得僵直。
“别尼玛拦着我！介尼玛是原则问题！”
“绿豆面里加奶油？这就跟往油泼面里倒草莓酱有什么区别？”
“这不仅是难吃的问题，这尼玛是对我们津门饮食文化的宣战！”
方沅单手拎着一百四十多斤的柯祥，手臂稳如磐石。
她另一只手还拿着那个“创意”煎饼果子。
面对柯祥声泪俱下的控诉。
这位特级讲师脸上的表情看不见任何情绪。
她把那块夹着奶油、奥利奥碎的面皮送进嘴里。
“咔嚓。”
脆皮断裂的声音在柯祥耳边炸响。
方沅慢慢咀嚼着。
甜腻的奶油和微辣的油脂在口腔中混合。
眼角的线条柔和了下来。
那是甜食党特有的幸福时刻。
“我觉得很好吃。”
方沅咽下嘴里的食物，评价道。
“虽然热量有点超标，但口感层次很丰富。”
“尤其是辣条的咸辣中和了奶油的甜腻，味道的确很不错。”
柯祥停止了挣扎。
象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软塌塌地悬在半空。
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着身后这位自己曾经无比敬重的导师。
如同在看那个为了三十块银币出卖耶稣的犹大。
“您变了……”
柯祥嘴唇哆嗦着。
“为了口吃的，您连是非黑白都不分了……”
姜窈在旁边舔着手指上的巧克力酱，含糊不清地补刀。
“我就知道方老师肯定喜欢。”
“小祥你也别太死板嘛，这叫融合菜，现在都流行这个。”
柯祥看着那两个吃得津津有味的女人。
胸口堵得慌。
都是异端。
这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孤独感，让他想要仰天长啸。
方沅解决了手里的“创意”煎饼。
随手将包装纸团成一团，投进二十米外的垃圾桶。
顺势松开了拎着柯祥衣领的手。
柯祥落地，还没站稳，就听到“仓啷”一声。
方沅背后的木剑已然出鞘。
她握着剑柄，轻轻挽了个剑花。
剑尖指地。
那种属于武者的气场，将柯祥从“美食维权”的愤怒中拉回了现实。
“吃饱了，该干正事了。”
方沅的眼神变得锐利。
“你不是有个【范围沉默】吗？”
“用出来。”
“如果你能让我手里的剑停下一秒，今晚的加练就免了。”
柯祥看了一眼方沅手上的木剑。
还有旁边那个意犹未尽地舔嘴唇的姜窈。
行。
既然你们都不仁，那就别怪我这当“爸爸”的不义了。
津门卫的尊严，既然讲道理讲不通。
那就用异能让你们闭嘴。
而且。
他也确实很好奇。
这个【松弛领域】，到底是个嘛玩意儿。
希望松弛的不是后门。
“得嘞。”
柯祥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的慵懒瞳孔中隐隐闪过一丝光芒。
“那就让您看看，嘛叫津门的底蕴。”
“嘛叫真正的……松弛。”
【范围沉默】！
开！
嗡——
空气中稍微扭曲了一下。
无形的波动以柯祥为中心。
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有了上次开启【烈日领域】的经验，柯祥这次控制着领域范围。
将其缩放到半径五十米左右的局域。
风好象停了。
原本在远处树枝上叫得欢实的麻雀，突然闭上了嘴。
把头埋进翅膀里，开始打盹。
直面异能的方沅和姜窈，身体齐齐一顿。
紧接着。
那股紧绷的劲儿，泄了。
姜窈刚吃完她的巧克力煎饼，正拿着纸巾擦嘴。
波动扫过之后，她的手慢了下来。
擦嘴？
好累啊。
反正一会还得训练。
还要出汗，还要弄脏。
现在擦得再干净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
她看了一眼那根被她劈得焦黑的沉渊木。
这么好的天儿。
为什么要在这跟一根木头过不去？
好累啊。
想躺着。
姜窈的手垂了下去，纸巾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甚至懒得去捡。
整个人顺势往旁边的长椅上一靠，眼皮子开始打架。
哪怕天塌下来。
也得等睡醒了这一觉再说。
而方沅那边，变化更加骇人。
作为意志力坚定的剑客，她本能地想要调动精神力去抵抗这种精神层面的入侵。
但她惊讶地发现。
自己的精神力并没有消失，也没有被封印。
它们还在那里。
只不过是一团散沙。
方沅想要凝聚剑意，想要象往常一样变得锐利、专注。
但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各种奇怪的念头：
“这把木剑是不是有点重了？”
“昨天晚上那集电视剧是不是还没看完？”
“好久没休假了，要不跟学校请个病假去三亚躺两天？”
手中的木剑，此刻仿佛有千钧重。
方沅原本挺直的脊背，不自觉地塌下去了一点。
“当啷。”
木剑脱手。
掉在了地上，滚了两圈。
方沅没去捡。
连看都没看一眼。
她双手插兜，眼神涣散地看着柯祥。
那个原本让她恨铁不成钢，想要操练一番的学生。
此时在她眼里。
变得无比顺眼。
练嘛啊练。
孩子怪累的。
都挺不容易的。
歇会儿吧。
“那个……”
方沅开口了。
声音里那种清冷的质感完全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
是一种刚睡醒般的慵懒。
“今天都练这么长时间了。”
她抬头看了看清晨的太阳。
“而且这太阳挺晒的。”
方沅打了个哈欠。
眼角还挤出了两滴生理性的泪水。
她摆了摆手，转身就往休息区的躺椅走去。
脚步拖沓。
恨不得把鞋底蹭在地上走。
“散了吧，都散了吧。”
方沅一边走，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
“为什么食堂里的甜品总是限量呢？”
“谁那有茶叶？给我也整一口。”
整个c区训练场。
只有柯祥一个人站在原地。
解散了？
不是？
这不是才刚开始练吗？
看着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姜窈。
看着正在四处找保温杯的方沅。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有些呆愣。
这就是【范围沉默】？
这特么是全员退休吧？！
这能力……
也太特么适合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