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时间有多长?
对普通大学生来说,两节水课,眼一闭一睁就混过去了。
但对柯祥来说,是一万次击倒。
“崩!
手里的铁剑又一次飞出去。
柯祥整个人向后平拍在地上。
视线里,方沅单手持剑,连步子都没挪过。
这女人身上连滴汗都没出。
“还站得起来吗?”
方沅用剑指着他。
柯祥没力气回话。
他拄着铁剑,一点点把弯曲的脊背挺直。
随手抹了一把流进眼框的汗,重新拔出铁剑。
“再……来!”
柯祥闷哼一声。
双手握剑,脚步跟跄地再次冲了上去。
方沅的嘴角总算有了点弧度。
骨头挺硬。
“很好。”
话音未落,木剑已经压了过来。
她的每一剑都卡在柯祥旧力已尽,但新力未生的节点上。
“当!”
柯祥虎口崩裂,血顺着剑柄往下淌。
这一次,剑没脱手。
他在抖,但他接住了。
如果是下午两点钟的柯祥,这一剑能把他肩膀敲脱臼。
但现在的他,脑子早就不转了,完全是肌肉自己在找活路。
这就是方沅要的效果。
用高强度的压迫,强行打碎他那种“依赖异能”的思维惯性,把战斗本能刻进骨髓里。
另一边,沉渊木前。
“滋——啪!”
电流声变得断断续续。
姜窈浑身湿透,发梢贴在脸颊上,狼狈不堪。
她面前的那根沉渊木依旧矗立,毫发无伤。
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
“该死!”
姜窈一拳砸在地上,拳面上全是焦黑的电痕。
憋屈。
她习惯了雷霆的咆哮,习惯了那种摧枯拉朽的爆发。
现在方沅让她把那狂暴的能量压缩成一根针?
这比让张飞绣花还难。
“雷霆不是火药,是你的肢体延伸。”
方沅一剑拍翻柯祥,头都没回。
“别想着炸开它,想着刺穿它。”
姜窈咬破了下唇,嘴里全是铁锈味。
她扭头。
不远处,柯祥又一次被拍翻。
这次摔得更惨,脸先着地。
那家伙连爬起来的姿势都象个丧尸,但还是死死抓着那把破铁剑。
废物都在拼命,自己哪有脸认输?
她闭上眼睛,不再急于出拳。
而是让雷电在指尖跳跃,尝试着控制那桀骜不驯的能量。
直到夕阳西下。
其他局域的学生早就结束了训练,三三两两地去食堂或者回宿舍了。
有c区角落里的两个人,还在象疯子一样折腾。
方沅看了看表,终于收剑入鞘。
“行了,吃完饭继续。”
柯祥直接瘫在地上。
姜窈走过来,踢了踢他的小腿。
“喂,别装死,吃饭去。”
“帮我打口饭……”
柯祥有气无力,“我要吃肉……嚼碎了喂我也行……”
“滚。”
虽然嘴上嫌弃,姜窈还是伸手柄他拽了起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挪向食堂。
柯祥含泪嚼着从食堂大叔那求来的茶泡饭。
刚吃完就又被抓了回来。
直到晚上十点半。
“解散。”
这两个字简直是天籁。
方沅走过去单手拎起姜窈——
这姑娘刚才为了在木头上留个坑,把自己体能榨干到透支,现在正处于昏迷边缘。
“我送她回去。”
方沅瞥了一眼还在地上蠕动的柯祥。
“你自己能行?”
柯祥趴在地上,举起一只颤斗的大拇指:“没……没问题……还有一口气……”
方沅拎着姜窈转身走了。
偌大的c区,只剩柯祥一个活口。
“皖中……真特么均衡啊……”
柯祥苦笑一声,试图翻身,腰椎立刻发出抗议。
站是肯定站不起来了。
他试着往前拱了两下,发现这姿势虽然不雅,但确实省力。
于是,启明训练基地的路灯下,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条满身泥土的人形生物,正贴着路边的绿化带一拱一拱地向男生宿舍蠕动。
……
302宿舍。
空调冷气开得足,吕甘三人正围着桌子斗地主。
“对二!”
吕甘甩出两张牌,心情不错。
“哎你们说,那变态今天咋还没回来?”
赵文抓抓脑袋,手里捏着一把烂牌:“我听隔壁的说,他今天被方讲师抓去留堂了。”
“留堂留到现在?”
周崔看了眼手机,十一点了。
“我看悬,搞不好被关禁闭了。早上那一嗓子把教官全放倒了,严阎王能饶了他?”
“不回来更好。”
吕甘把牌一扔,往床上一躺。
“昨晚那马……哎哟我去,我现在屁股还麻着呢,要是他今晚再整出个什么幺蛾子,咱们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正说着,门外走廊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沙——沙——”
象是有什么破麻袋在地上拖行。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302门口。
屋里的三人手里扑克牌都停了。
吕甘咽了口唾沫,给赵文使眼色。
赵文壮着胆子,浑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变熊。
他小心翼翼凑到门边。
“咔嚓。”
门锁转动。
一只沾满黑泥和草屑的手忽然伸了出来。
猛地扣住了门框。
紧接着。
一张惨白且沾满灰尘的脸,从贴近地面的位置探了进来。
那双眼睛布满红血丝,眼框深陷,正直勾勾地盯着屋内三人。
“呃……”
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叫。
“有丧尸!!!”
吕甘嗷的一嗓子蹦到了上铺。
赵文吓得瞬间变身,一头撞在门框上,差点把门拆了。
周崔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地上的“丧尸”翻了个白眼,费力地把剩下的半截身子拖进屋,顺脚把门勾上。
“丧你大爷……是我……”
柯祥虚弱地骂道,“捞……捞我一把……”
“柯……柯祥?”
吕甘探出头,看清那张脸后,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是一阵恶寒:“你这是去挖煤了还是去盗墓了?”
柯祥现在的形象惨不忍睹。
那身作训服已经变成了迷彩服,全是泥印子和草汁。
“别废话……快点……”
柯祥像咸鱼一样在地上扑腾了一下。
变成熊的赵文赶紧过去,拎小鸡一样把柯祥拎到了椅子上。
柯祥瘫在那儿,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张二维的纸。
难受。
太难受了。
衣服粘在身上,泥巴干了以后硬邦邦地磨着皮肉。
作为一个讲卫生的体面人,这比挨打还折磨。
“洗澡……必须洗澡……”
柯祥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抓起脸盆和毛巾,摇摇晃晃往卫生间挪。
就算是爬,也得洗干净了再睡。
“哗啦。”
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喷涌而出。
柯祥心里一喜,刚想把手伸过去。
【皖州代价触发:不喜欢洗澡】
柯祥的手僵在半空,离水流只有两公分,却死活伸不进去。
他憋红了脸,额头青筋暴起,试图用意志力对抗这种荒谬的本能。
“怎么了祥哥?水太凉?”
周崔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脸纳闷。
柯祥面色惨白地靠在门框上。
看着自己满身的泥垢,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就是代价。
这就是没有掌控权的下场。
连洗个澡这种最基本的生理须求,都要被异能所左右。
昨天是必须起码,今天是不洗澡,明天呢?
是不是连呼吸都要看这破盘子的脸色?
“没事……”
柯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阴得吓人。
他真的受够了。
不就是不洗澡吗?
行。
忍了!。
柯祥黑着脸,直接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象个自暴自弃的蚕蛹。
“哎?祥哥你不洗了?这味儿……”
吕甘刚凑过来,就被那股酸爽的味道熏了个跟头。
“少废话,睡觉!”
柯祥把被子裹紧,只露出两只通红的眼睛。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默默地戴上了口罩,打开了换气扇。
黑暗中,柯祥并没有睡。
他忍着浑身的不适,一遍遍回放着今天方沅的每一个动作。
既然这破异能想玩我,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但总有一天。
老子要把这什么【山河命盘】踩在脚下。
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