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港。
点兵结束得很快。
九大营首被点出来、敬礼、领命、回阵。
段洛甚至没有多寒喧一句。
因为他心里记着另一件事:今晚八点,钟璃约见。
老黄负责把点名册提交到“特执征兵回执专用邮箱”,动作熟练得象在发渔获日报。
而段洛全然不知道:
他这份“老少通杀、从襁保到棺材”的点兵名册,正沿三条军政主线狂奔,把长安军备、军需、兵籍三个部门同时“震撼”到灵魂半跪。
反正他不知道。
也没往那方面想。
他甚至在离场前打了个哈欠。
…
回到渔棚时,还不到十二点。
“大明号”一别之后,这还是钟璃第一次主动约他。
就凭这两个字:“主动”,段洛已经能断定——
钟璃的污症,到了临界前夕。
他记得那一夜,记得太清了。
那 一 夜, 他污症爆发。
凶潮降临。
那是一种连死亡都不配并列的恐惧;
那是一种无形、无声,却能将魂识撕裂成碎片的力量。
这种东西,一个人只要经历一次,便会终生拒绝再来第二次。
就在他整个人被那股不可名状的“凶潮”
是钟璃的手,先扣住了他。
是尼罗的手,稳稳托住了他。
两股力量,一冷一暖,一稳,一切。
硬生生把他从那条“必死的下坠线”往回拽。
那种“命被人抓住,从深渊强行拉回”的感觉,刻骨铭心。
所以现在。
钟璃的污症到了临界,他也必须全力以赴。
解法无他。
——最顶的男人味。
——最an的机装服。
——以及,最硬核的马甲线。
只要他将这三样凑齐,钟璃的污症就能压下去。
至少他是这么理解的。
这理解说不上科学,但污症从来不讲科学。
就象他至今都羡慕单拓,只要穿黑色内裤就能把污症死死摁住。
段洛站在渔棚中央,对着破镜子抬了抬下巴。
镜子上的海盐雾把他的倒影磨得发灰。
上午海风把头发吹成乱卷,外套一身潮痕,裤脚沾着沙,眼角还冒着一颗不合时宜的……青春痘。
怎么看。
都不够成熟。
不够稳重。
可能会影响治疔钟璃污症的效果。
“……得拾掇拾掇。”
他捏了捏脖子,把肩上的海盐灰拍落。
外套随手甩到床角,步子一跨,钻进狭窄的洗漱区。
拧开海水淡化器。
哗。
冷水一泼下来,早上抹的发蜡瞬间垮掉,化成白色泥浆,沿着太阳穴往下淌,一路滴到下巴、胸口。
……
187号渔棚外,海风裹着潮腥。
“嗡嗡嗡嗡——”!
尼罗驾着新改装的骨盆漂车从雾气里冲出来。
整辆车漆黑如深渊鱼骨。
两盏前灯是改的是“鬼鲛眼”。
尾部排气孔仿鬼鲛背部的“第三腮孔”,如呼吸般张、合、张、合。
只要油门踩到红区——腮孔会喷出一束短焰。
那声浪,像海底火山喷发。
“轰隆隆!”
从西港高速一路震到187号渔棚的门口。
他轻点刹车。
“啪。”
骨腮收束,灯膜顺次熄灭,车身像巨兽伏下。
尼罗跳落车。
抬手拍了落车屁股。
随后,推门而入。
进门的那一刻,他当场傻眼,脚还卡在门坎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昏黄的灯泡下,冷水顺着段洛的脖颈一路滑下来,滴到锁骨,滴到胸口。
机装服半扣不扣,贴着他利索的肩线。
挺胸、提臀,撩起上衣,对着破镜子凹腹肌,凹马甲线。
还凹得特别认真。
气场凶狠,偏偏又带点不自觉的青涩。
介于小狼崽和狼王之间。
既软。
又硬。
要命!!
段洛听见动静,回头。
看见是尼罗,随手柄上衣撩得更高了,完整露出那两道刻出来似的马甲线。
“晚上要去见钟璃,”他严肃地问,“这形象怎么样?够不够野?”
眼神一对上,尼罗的耳朵“唰”地红到象要熟了。
鼻子好象要有什么热流喷出来。
糟糕。
污症?荷尔蒙潮?
反正不妙。
尼罗脸色一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兜里掏出那罐刚配好的“掩感药”。
“咕、咕咚——!”
整罐直接一口闷。
药液顺着喉咙下去,才把那股要冲破腮孔的热意死死压回去。
尼罗扶着门框,胸腔还在不受控地起伏。
他死命把视线从段洛腹肌上“拔”下来,像把刀从自己心口硬生生抽出。
喉咙哑得发紧:“可……以。”
段洛挑眉:“这么勉强?”
尼罗象是被点着了引线,情绪当场炸开:
“可以!非常可以!太可以了!!”
别再凹了!!!
……
段洛把机装服最后一条线抻平。
低头瞄了一眼时间——
12:30。
离晚上八点,还远得很。
钟璃的钟情信依旧显示——脱机。
军部地址也没发。
忽然意识到:是不是打扮得太早了?
衣领再抹一抹,拉链往下拉两公分,深呼吸一口。
然后掀开渔棚门帘,朝尼罗喊:
“你早上干嘛去了?不是说要来校场看我点兵?放我鸽子?”
尼罗一个激灵,立刻站直。
“啊!那是个意外!真的意外!”
他的话像被拉开闸门一样冲出来:
“我一大早就往校场赶,结果路过官方集市——掩感药缺的那味材料!就在那家摊上!!”
“我冲上去要买,人家说——不卖!”
“为什么?因为我没有电子身份证!”
他瞪大眼,语气象在控诉整座长安:
“在霍尔沃克混十年抢过船、砍过人,我都没怕过!”
“但我这天下籍是你担保的,在长安这片地界动手抢东西……我怕你被连坐。”
“我不能害你!”
段洛:“……”
尼罗继续说:“然后我就赶去办证。”
他双手比划,像还原现场似的:“办完证我又冲回市场买材料!”
“买完马上就去配掩感药!”
“配完顺便把我的骨盆漂车开去车管所挂牌!”
“挂完牌我就一脚油门飙回渔棚!!”
他缓了一口气:“……不得不说,长安现在管理是越来越规范了……”
“然后时间一赶,就……现在了……”
——段洛:???
这些事能在一个早上办完?
这牢鳄也是个人才啊。
尼罗忽然想起重点,从兜里摸出一个海膜光片,“啪”地拍到段洛面前。
“你看,这就是电子身份证。”
“在长安,没有电子身份证,寸步难行。”
说着,他捏住光片两侧。
唰!
光幕展开。
电子身份悬在空中,光线照得尼罗侧脸发白。
【姓名:尼罗】
【当前信用分:12 分(已到上限 )】
尼罗指着那刺眼的“12”,声音带抖:
“霍尔沃克混了十年……我文档里乌漆嘛黑一大堆。”
“只给我12分。”
“扣完 12 分,我就会被除籍。”
“想涨回来也行……每月涨一点,但绝对不能犯事。”
禁令一条一条从脑子里跳出来,他象被绳索束着一样不自在。
“要不是你在长安当职……”
“要不是我们需要鱼感联系……”
“我……我早跑了。”
“还以为我稀罕!”
“深海——”
尼罗抬起下巴:“才是我们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