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城东街口。
硝烟散去,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青石板上。
庞更陈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过来。他的右腿已经肿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在发抖。
看到满街的鬼子尸体和那面被踩进血泊的药膏旗,他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军团长!”
副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庞更陈靠在副官身上,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望着远处正在收拢俘虏的士兵,声音沙哑。
“援军是哪个部队?”
“回军团长,是张军长的五十九军。”
庞更陈长出一口气。
“好,好啊。”
他的眼框有些泛红。
“还是张老弟够意思。”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军官走了过来。
他身着灰绿色军装,立领铜扣,腰间别着手枪。步伐沉稳,目光锐利。
庞更陈打量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皱起眉头。
“你是?”
年轻军官立正敬礼。
“111师混编第一团团长吴志国,奉第五战区及师座命令,前来支持。”
庞更陈愣住了。
“111师?”
“那刚才报的五十九军番号”
吴志国答道,
“为迷惑鬼子。让他们以为面对的还是疲惫之师,放松警剔。”
庞更陈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好小子,够精明。”
他拍了拍吴志国的肩膀。
“今晚这条命,算是你给捡回来的。”
当夜。
临时指挥部设在一间半塌的民房里。
油灯昏黄,地图铺在残破的桌上。
庞更陈、张荩忱、吴志国三人围坐一圈,参谋长徐燕谋站在一旁。
窗外,临沂城一片狼借。断壁残垣,火光未熄。
徐燕谋看着地图,开口了。
“三位,眼下城防已成废墟,工事尽毁。继续守城,意义不大。”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条撤退路线。
“不如暂时后撤,保存实力,再图后计。”
庞更陈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的部队伤亡惨重,五个团打得只剩不到一半。
再打下去,恐怕真要全军复没。
撤退或许是个办法。
他的内心开始动摇。
“不行!”
张荩忱猛地站起来,一掌拍在桌上。
“此时绝不能退!”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军伤亡很大,鬼子伤亡也大。我们双方都在苦撑!”
他环顾众人,目光如炬。
“战争的胜利,决定于谁能坚持最后五分钟!”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临沂外围。
“眼下鬼子三次攻城失利,士气已经动摇。
吴团长的部队神兵天降,火力充足,此刻正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他转向庞更陈,声音低沉却有力。
“大哥,既然同日本人干上了,我们就要用精神和血肉拼命干一场!不打败鬼子,誓不罢休!”
庞更陈抬起头,望着张荩忱的眼睛,沉默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好。”
他的声音沙哑。
“老弟说得对。打都打到这份上了,退什么退?”
徐燕谋见状,立刻拿起电报稿。
“我这就将张军长的意见电告战区。”
第五战区司令部内,李德临正站在地图前。
他看完电报,沉思片刻,提笔批复。
“完全同意张部判断,以五十九军为主、吴志国部为辅,组织决定性反击。”
批复发出,命令下达。
三月十五日夜。
张荩忱召开团以上军官会议。
民房里挤满了人。各团团长、团副、营长,黑压压站了一片。
张荩忱站在地图前,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诸位,总攻命令已下。明夜发起反击。”
他拿起一根木棍,在地图上划出几条线。
“此次进攻,采取多箭头向纵深猛插。目的是将鬼子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他的木棍点在几个位置,另外庞军团配合从侧翼策应。”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严厉。
“特别命令,神枪手优先狙杀敌军基层军官和重火器操作手。
打掉他们的指挥系统,让他们变成一盘散沙。”
众人点头。
张荩忱的木棍点在地图上一个位置。
“刘家湖。”
他看向众人。
“这里是鬼子的炮兵阵地。他们的重炮就架在这儿。”
“今夜,我要派出敢死队,炸毁这处工事。没有炮火支持,鬼子就是待宰的羔羊。”
“谁去?”
话音刚落,几个军官同时站出来。
“我去!”
张荩忱点了点头。
“好,选一个连的精锐,轻装潜入,务必成功。”
他放下木棍,环顾四周。
“最后一条命令。”
他的声音低沉。
“所有团以上军官,全部压到第一线。与士兵同进退,与阵地共存亡。”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纸,
“不胜则亡。”
他第一个签上自己的名字。
其他军官依次上前,一个接一个签字。
深夜。
混编第一团炮营的阵地上,一门门火炮在星光下泛着幽光。
15门105毫米轻型榴弹炮整齐排列。
20门150毫米重型榴弹炮安在半履带车上,炮口高高昂起。
炮营指挥官陈二柱站在指挥位,望远镜对准远方的鬼子阵地。
“全营准备!”
炮手们迅速就位,装填手将沉重的炮弹塞入炮膛。
“目标,鬼子主阵地!”
陈二柱举起右手。
“开火!”
三十五门重炮同时怒吼。
“轰——”
大地剧烈颤斗。
炮弹呼啸着划过夜空,拖着火红的尾焰,砸向鬼子阵地。
爆炸声连成一片。火光冲天,泥土石块飞溅数十迈克尔。
鬼子的掩体、工事、帐篷,在炮火中化为齑粉。
惨叫声被爆炸声淹没。
“继续!”
陈二柱怒吼。
炮手们疯狂装填,一发接一发。
炮管烧得通红,却没有人停下。
十分钟的炮击,将鬼子阵地彻底犁了一遍。
原本整齐的防线变成了弹坑和废墟。
“炮击延伸!”
炮口抬高,炮弹落点向后延伸,封锁鬼子增援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