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像泡沫般散去。
但是熟悉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
“臭小子!赶紧把书包背着去学校!”
“我就不去就不去!我不要去上学!”
小迟桉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眼角满是泪痕。
泪水打湿眼框,视野从模糊渐渐清淅,最后定格在熟悉的一楼大厅,迟桉昱依旧是怔神地看着这一幕。
迟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轻声哄道:“阿昱乖,去学校可以交朋友,你已经是一年级的大孩子了,等放学了爸爸就去接你了。”
小迟桉昱坐在地上,依旧委屈着脸眨着眼睛,最后朝着迟斐张开了双臂,迟斐顺势弯腰将他抱在手臂上。
“爸爸,那我放学了可以吃冰淇淋吗?”小迟桉昱搂着迟斐的脖子,鼻子吸了一口气,眼底依旧是泪汪汪的。
迟斐无奈的刮了一下小迟桉昱的鼻尖,“好,等你放学了,爸爸带你买冰淇淋吃。”
“买冰淇淋!”
迟桉昱红着眼框上前,他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年幼的自己,小迟桉昱象是有感应似的扭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在那双圆润漆黑的眼珠子里,迟桉昱清淅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随即小迟桉昱主动握住了迟桉昱的食指,对着他稚嫩地笑了。
迟桉昱瞳孔微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围的场景化作光影般瞬间散去了,最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光门。
他试探的迈入,刺眼的光线迫使他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挡在眼前,等光芒散去时,世界又重新上了色彩。
“迟桉昱!往我这边扔球!”
“行,接着!”
小迟桉昱从小学步入了初中,穿着蓝白校服,乌发红唇,脸上依旧是未脱稚气的少年感。
迟桉昱站在围栏外面,安安静静地目睹这一幕。
他想起来了,这也是他的记忆。
迟桉昱觉得很奇妙,就好象走马灯般回顾自己的前半生,然而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迟桉昱便彻底怔住了,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君翊戴着口罩,穿着黑色卫衣,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目光始终落在小迟桉昱身上。
迟桉昱心里复杂而酸涩,原来在他不知道的记忆里,谢君翊早就已经出现了,他迈开腿朝着记忆里的谢君翊飞奔而去。
然而还没等他跑几步路,谢君翊便消失了。
场景又快速的倒退。
迟桉昱被猛地一推,往前跟跄了几步,等他稳住身形抬头时,猝不及防撞入视线的是一张青涩的脸,两人仿佛在照镜子,只是镜子外投射出来的容貌却相隔了几年的光阴。
这是……高中时候的他。
迟桉昱眉心微动,少年的迟桉昱朝着他的方向奔跑而来,最后穿过了他的身体。
不远处的光荣榜前停留着无数的身影。
“迟桉昱!你这排名可以啊,你说我怎么没有你这样的脑子,这下完了,回去我爸又要骂我了。”
少年迟桉昱笑着揽住了那人的肩膀,打趣道:“害,不是被骂一顿,我在家也经常被我爸拿着鸡毛掸子追,不过他一次也没追上我。”
迟桉昱目光开始在周围辗转,他已经发现了,他现在所看见的记忆一定是重要的,既然谢君翊在他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那么这个记忆场景,是不是也躲在暗处?
果不其然,迟桉昱的眼神捕捉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对方躲在一棵树下,窥探着这一幕。
他知道只要走过去,记忆里的谢君翊就会消失了,迟桉昱眸光深沉地望着谢君翊同样未褪去稚嫩的脸,算算时间,此时谢君翊刚好是上大学的时候。
倏然,迟桉昱脑子开始剧烈刺痛,他捂住了眼睛,便猜测到又是一个关键记忆点要来了。
果不其然,疼痛感消失后场景又变了,迟桉昱看着这徒峭的悬崖,有些懵逼了,前面的记忆他隐约还有点印象,但是这个记忆他完全就是陌生的。
很快,远处传来了动静。
一辆接着一辆赛车出现在了视野里,迟桉昱一眼便认出来了其中的一辆赛车是他坐在驾驶位上。
但是为什么会多出了这段记忆?
迟桉昱眼底茫然了,他甚至都不记得他原来也会玩赛车。
然而很快,赛车因为速度过快彻底失控了,迟桉昱就这样亲眼目睹他的赛车冲出了路面,滚了几圈最后坠入了海里。
霎时间,传来无数的惊呼声。
迟桉昱耳边也彻底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周围的空气也变成了死寂的一团,他的脑子里无数次重复着刚刚赛车坠海的场景。
与那个水上酒店坠入海中的场景开始疯狂重叠了,他已经都分不清楚到底现在是做梦还是现实了。
紧接着,那股被海水裹挟强烈的窒息感又来了。
迟桉昱闭上了眼睛,艰难的呼吸然而却是徒劳的,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他此时就坐在了已经坠海的赛车内,冰冷刺骨的海水已经将车内淹没了。
他试图挣脱安全带,砸碎车窗出来,但是浑身的力气正一点点的被抽空似的,他甚至都没办法抬手了。
迟桉昱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他如果死了,他不敢想象他爸妈会怎样,谢君翊又该怎么办,还有凌叔谢奶奶…
所以刚刚所看见的走马灯场景,是人即将死去的前兆吗?
而赛车的记忆也是真实的,所以他今天在坠入海水中时才会有那种强烈熟悉感吗?因为曾经真实的发生过。
迟桉昱内心涌现了一股强烈的无助感,明明他盼了这么久,妈妈已经回来了,他明明也快要和谢君翊结婚相守了,为什么要给他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