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辈就得罪了。”
林昊话音未落，脚步骤然一蹬，身形如残影般掠过茶岚子的视线。
林昊原本所在的木板已彻底的崩裂。
两道身影在道馆中央瞬息交错，带起的风卷得矮桌上的茶杯上的茶叶轻轻晃动，带起阵阵波纹。
茶岚子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场中。
虽然他的身体素质远不及两人，视线几乎要被两人快如闪电的动作拖出残影。
但还是能勉强捕捉到拳掌相交的瞬间。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林昊这一扑，直接让邦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只见林昊身形如猛虎下山般呼啸扑击而来，周身迫发的气势仿佛真有虎啸震耳，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悍勇。
自己周身空气都被这股气势压得微微凝滞。
仿佛自己真的在被一只嗜杀的猛虎盯住！扑击！
邦古见状，心头也是一凛。
这拳法路数他从未见过，却能清淅感受到林昊其中蕴含的意与形。
这是历经生死搏杀才能淬炼出的狠厉，绝非寻常武馆里打磨出的花架子。
原本以为只是遇到个登门讨教的好后辈。
此刻看来，对方的层次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眼神微动，邦古暗自评估：
论招式精妙与经验，自己或许更胜一筹，但论速度与爆发，对方便远远不及自己。
身体素质上的取胜并不能让邦古感到开心。
反而更让邦古心惊，毕竟林昊太年轻了还在成长期。
林昊的拳头带着破风的锐啸，直取邦古面门，拳势刚猛得象是要把空气都砸出个窟窿。
邦古却不闪不避，双脚如同扎根在地板上，手腕轻旋，掌心如托着一汪流水般缓缓迎上。
就在拳掌即将相撞的刹那，邦古的手掌突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指尖顺着林昊的拳风轻轻一引、一带。
旁观的茶岚子只觉得眼前一花，林昊那势大力沉的一拳竟象是打在了滑腻的油面上，力道凭空偏斜，擦着邦古的肩头掠过。
那凌厉的拳风都直接让邦古脸上的皱纹微微波动。
“这就是————流水的卸力？”
茶岚子喃喃自语，紧握的手心早已沁出冷汗。
他练了几年的流水岩碎拳，此刻见到邦古的用法，才真正明白流水二字的真缔。
不等林昊稳住身形，邦古的反击已至。
他的拳头看似缓慢，却如细水长流般缠了上来，角度刁钻得让人避无可避。
每一拳都象是顺着林昊的动作轨迹游走，仿佛林昊的手臂、腰身、步伐，都成了承载他拳势的“河道”。
那股柔劲如影随形，让林昊甩脱不得。
林昊眼神一凛，突然变拳为爪，双爪如鹰隼探击，指尖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硬生生从邦古绵密的拳网中撕开一道缝隙。
“砰！”
两掌相交的瞬间，茶岚子只觉得脚下的木板都震了震。
一股无形的气浪从两人交手处扩散开来，吹得茶岚子额前的碎发飘动，连远处矮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跳。
他看到邦古的衣袖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身形却依旧稳如泰山，仿佛脚下生了根。
林昊则被震得后退半步，在木板上划出一道浅痕，眼神里却燃起了更炽烈的战意，象是遇到了久违的对手。
“好快————好强————”
茶岚子感觉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他从未想过，拳法竟能打到这种地步，没有花哨的旋身踢腿，每一次碰撞都象是蕴含着千钧之力，却又控制得恰到好处。
除了最开始林昊爆发时的那一处木板裂缝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这代表着双方对于自身力量的精准控制，只招呼在对面身上。
场中，林昊的攻势越来越凌厉，拳风里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狠劲，肘击、膝撞、掌劈，招招都奔着邦古的破绽而去。
邦古则始终从容不迫，拳势如流水般柔韧，无论对方的攻击多猛，总能以最省力的方式化解，然后顺着对方的力道反击。
如同溪流遇到顽石，从不会硬碰，却总能绕开阻碍，继续向前。
一刚一柔，一疾一缓，两人的身影在阳光里交错、分离、再碰撞，拳风与沉重的呼吸声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韵律。
茶岚子站在原地，看得目定口呆，连眨眼都忘了。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师傅说的武道前路是什么。
那不是日复一日重复的招式套路。
而是在与强者的碰撞中，对力量的精准掌控、对时机的极致把握、对自身极限的不断突破。
原来，自己练的从来都只是“舞”，徒有其形。
而眼前这两人，用的才是“武”，每一招都连着生死，每一式都藏着人生的感悟。
茶岚子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都浑然不觉。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看下去，一定要看下去！
场中，邦古越打越是心惊。
本以为只是应付一个有天赋的后辈，没想到对方的境界竟真的与自己不相上下。
他能感觉到，林昊的招式里没有固定的章法，每一拳都经历过千百次生死验证，简洁、高效、致命。
邦古此刻也不由得暗自咋舌，脸上泛起一丝热意。
想当年，自己被哥哥痛揍一顿后，躲进深山老林磨砺十数年，才参透流水意境，创出这套流水岩碎拳。
可眼前这年轻人，年纪轻轻就好象已经走出了自己的武道之路，并且还走的已经很远了。
“好小子————”
邦古低喝一声，眼神陡然锐利，拳势再变。
如果说刚才的拳风是山间溪流，此刻便成了奔涌的江河，凶猛无比，连绵不绝。
林昊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主动撞入邦古的拳网之中。
邦古的动作越来越快，身影在阳光里拖出重重叠影，仿佛有无数只拳头从四面八方攻向林昊。
来的好！
林昊畅快的大笑着，全身上下每遭受到一击，都控制着肌肉进行着滑动，闪避，反击。
茶岚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只觉得两人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极限，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在碰撞。
两人拳掌交击的闷响如同战鼓，一声声轰击在茶岚子的心上。
不对劲，邦古越打心头越是疑惑。
他看着面前的林昊，眼神里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
伴随着一掌擦过林昊的手臂，掌上载来的力道与自己预想的完全不同。
本该击中大半的力量，林昊的手臂竟如同自己使用的流水岩碎拳一般轻轻划过，没遭受到任何创伤。
这小子身体有问题。
邦古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可越是肯定，心头的疑云就越重。
又拆了几招，邦古终于按捺不住，趁两人身形交错的间隙退开半步，上下打量着林昊问道：“你小子的身体不对劲。”
“你的全身好象都能独立发力，甚至每一寸肌肉都能精准控制。”
邦古活动着手腕，语气里带着探究。
“明明身体素质比我差了一截，却能撑到现在，全靠这诡异的身体控制力吧？”
“就连老夫，都做不到你这般细微的掌控。”
邦古挑眉。
“而且你学的是什么拳法？怎么感觉你的招式里，也藏着一丝流水的影子？”
“前辈，天下拳法本就有相通之处。”
林昊侧身而立，气息微微有些急促，眼中的战意却愈发炽烈。
“我学的是太极、形意、八极拳。”
“其中太极讲究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或许与您的流水岩碎拳有几分共通。”
听到这，邦古点了点头，显然是信了林昊的说法，毕竟拳理这种东西，真传一句话。
林昊话音刚落，脚步骤然停稳，呼吸节奏陡然一变。
原本短促的呼吸瞬间变得悠长绵密起来。
邦古的手也停在半空，眼神一亮，他敏锐地察觉到林昊周身的气势开始变化。
原本刚猛如虎的气息里，竟多了几分沉稳，象是原本凶猛翻涌的湖水平静了下来。
“你还有东西藏着？”
邦古饶有兴致地追问。
林昊沉声点头：“接下来是我自创的一套战法。”
“以所学拳术为骨，再掺了点超能力为翼而成。”
他坦诚道：“寻常对手，拳术足矣。”
“但您不同一—”
“您的身体素质远胜我，想必刚才的交手，您也并未尽兴。”
邦古闻言朗声一笑，伸手朝他勾了勾：“那就让老夫开开眼界，放马过来！”
“好！”
两人的对话平常得象是在闲聊，可旁观的茶岚子早已瞳孔地震。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竟还藏着后手，战斗力竟能再上一层。
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这简直是怪物！
虽说他早知道自己天赋平平，却始终相信“勤能补拙”，日复一日的苦练从未间断。
可眼前的林昊，却让他第一次生出望尘莫及的无力感，连追赶的念头都难以升起。
就在此时，林昊全身上下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宛如披了件流动的金衣。
那金光在他肌肤上游走，如同金色闪电，瞬间布满四肢百骸。
一道金色残影划过茶岚子的眼帘。
茶岚子只觉得眼前一花，根本看不清林昊的动作。
两道拳影相交！
“怎么可能？！”
茶岚子忍不住失声惊呼。
就在林昊的拳头与邦古手掌相触的瞬间，那汇聚于林昊拳头上的金色闪电竟顺着邦古的手臂蔓延而上。
下一秒，邦古那条原本蕴含千钧之力的手臂，竟象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向外展开。
空门大开！
林昊的拳头趁势直刺邦古心口，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一直气定神闲的邦古，此刻面色终于变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身形骤然爆退，脚步在地板上踏出一连串不规则的残影，木板上踏出一道道深坑。
邦古手臂上青筋瞬间暴起，显然是在强行收缩肌肉，想要挣脱那股诡异的控制力。
但林昊的战法还未结束。
他的拳头仿佛装了弹簧，竟随着邦古暴退的身形陡然延伸了干多厘米，拳锋几乎要触到邦古的衣襟。
拳势终了，却见一道明晃晃的圆盘状金色闪电从林昊拳端射出，直奔邦古面门！
“砰！”
邦古反应极快，仓促间一拳轰出，正中那道金色圆盘。
圆盘瞬间溃散，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如同星火般散落，在阳光下闪铄片刻便消失无踪。
林昊伸直的手臂瞬间回缩，刚才延伸的骼膊肘和肩胛骨处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邦古活动着有些发麻的手臂，看着林昊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叹：“好奇怪的能力。”
“刚才那一瞬间，你竟然能直接影响我的身体控制？”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只要有意识的控制肌肉，还是能冲散那股力量。”
邦古忽然笑了，眼神锐利如鹰：“而且刚才那团金色圆盘，是你毛孔排出的汗水吧？”
林昊微怔，随即点头。
“整场交手，老夫早觉得奇怪。”
邦古解释道，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你每次爆发时，全身毛孔都在瞬间开合，汗水会精准地聚集在发力点。”
“刚才那金色能量，恐怕能控制水分之类的东西，与汗水联动，才形成了这诡异的战法。”
“果然瞒不过前辈。”
林昊坦然承认。
邦古见林昊被自己道破玄机，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平静无比。
显然是没有被自己的话所影响的。
好心境！
邦古脸上露出赞叹：“有意思！这能力与拳法结合，倒是走出了条新奇路子。”
他活动着肩膀，骨节发出一连串脆响，眼中战意熊熊燃烧：“再来！让老夫看看这战法的真正威力！”
“然后呢？！！”
一群弟子围着茶岚子，个个眼神发亮，呼吸急促，死死盯着他等待下文。
听到最关键的地方突然停下，有人忍不住攥住茶岚子的衣领使劲摇晃，脸上满是哀求：“别断在这里啊！”
“最后结果到底怎么样了？”
“继续说啊，求你了！”
被摇晃得象稻草一样的茶岚子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语气里透着无奈：“你觉得那种级别的交手，我看得懂后续吗？”
理了理被扯皱的衣领，继续道：“反正最后两人又打了一会，不知怎么就停手了，坐在一起聊天。”
“邦古老师与那位年轻人交谈甚欢，然后那个年轻人没多久就走了。”
“你们刚才不也亲眼看见他下山了吗？”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捶着大腿惋惜：“怎么就停了啊！我还等着听谁赢了呢！”
也有人盯着茶岚子追问细节：“那后来邦古师傅有没有说什么？林昊先生的战法到底有多厉害？”
茶岚子被问得头都大了，索性往树上一靠，双手摊开：“师傅就说没什么能指导他的”，别的啥也没说。”
“至于战法————”
茶岚子想起那道金色闪电，喉结动了动，眼神憧憬：“厉害到让我觉得，以前的拳都白练了。”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带着复杂，有震撼，有不甘，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只有角落里的饿狼，听到那一句话，不再练拳，默默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