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无聊。”
一众弟子中，唯有饿狼仍站在原地，他冷眼看着不远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人群。
嘴角撇出一抹不屑，鼻腔里轻嗤一声，眼神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无聊。
原本中规中矩的拳法在他手中悄然变化，招式依旧如流水般连绵不绝，却在时不时间带着破风的呼啸。
正是邦古的流水岩碎拳。
“差不多快要学会了。”
饿狼低声自语，低头看着拳峰上的茧。
又瞥了一眼那群围着茶岚子起哄的师兄弟，饿狼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戾气的狠笑，眼底翻涌着桀骜的光：
“等彻底学会了这拳法，就用邦古教的东西，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道馆内，阳光通过木窗，在干净的木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昊与邦古相对而坐，位置恰在练武场正前方，矮木桌上的青瓷茶杯里，茶水腾起袅袅热气，通过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林昊拿起茶杯，指尖轻捏杯沿，微微抿了一口。
“好茶。”
邦古听到这声赞叹，笑着眯起眼：
“别人送的，不值什么钱，就是喝个清爽。”
邦古看着林昊放下茶杯时，杯底与桌面接触的瞬间竟毫无磕碰声。
心里暗暗点头，单是这手对力量的精细掌控，就已远超寻常武者。
林昊放下茶杯，语气带着几分礼貌：
“在下林昊，也是个习武之人。”
“听闻流水岩碎拳立意高深、拳法精妙，特意前来拜访，望能一观真容。”
“果然。”
邦古在心里暗笑。
这样的话，他听了足有上千遍。
可是来者不同，看法便不同。
对于林昊这种一眼就能看出功底深厚的年轻后辈，邦古自然乐意点拨一二。
“好啊，那老夫便为你演示一遍。”
邦古起身时，木椅在地板上只发出一声极轻的摩擦声。
他走到道馆中央，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正是流水岩碎拳的起势。
林昊站在一旁，神情严肃地注视着，目光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邦古的身影。
西侧墙壁走廊处悄悄露出一双惊讶的眼睛，还有那标志性的棕色头发。
茶岚子正在那里躲着偷看。
林昊与邦古都心知肚明，却都没点破。
邦古沉喝一声，拳势骤起。
只见他的拳头时而如溪流绕石，轻柔婉转，指尖擦过空气时带着若有若无的黏滞感。
时而又如飞瀑坠崖，刚猛凌厉，拳风呼啸着砸向虚空，竟在地板上激起一圈圈细微的尘浪。
整套拳法行云流水，步伐踏在木板上，节奏与呼吸完美契合，悠长而沉稳，仿佛与周遭的光影、风声都融为了一体。
茶岚子躲在柱子后，屏住呼吸，看得眼睛都直了，不肯眨一次眼睛。
他跟着邦古学拳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师傅将流水岩碎拳演绎得如此出神入化。
那些平日里看似普通的招式，此刻竟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象是真的有一道道淡蓝色的水流在拳影中流转。
一套拳打完，邦古气息未乱，走回座位上抿了口茶，挑眉看向林昊，微笑着问：
“怎么样？”
“观之如高山流水，时而迅捷如奔川，时而柔和似静潭，海纳百川。”
“看似平静，全身各处却随时藏着爆发的力量。”
林昊语气诚恳，这确实是他的真实感受。
“哈哈，说得好！”
邦古大笑着闭眼点头。
“没错，这正是老夫当年从山涧流水中感悟出的拳理，水无常形，既绕指柔，又穿石裂岩。”
林昊看着被夸得眼角堆起皱纹的老人，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邦古顿时挑眉，眼神里满是好奇：
“不知小友还有什么疑惑？”
“邦古大师的拳法让我受益匪浅，但若只是看着……”
林昊起身走到道馆中央，转身面对邦古，目光锐利起来。
“看得再多又有何用？说到底，武道终究要在实践中感受。”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直言不讳：
“这也是我为何说您的弟子‘只是很有精神’。”
“他们的拳法确实熟练，身体状况也好，精气神也足，但……”
“但没有真正经历过生死厮杀，没有在绝境中淬炼过，又谈何武道？”
林昊身上的战意如同苏醒的猛兽，骤然涌动开来，目光与邦古直直对视。
“纸上得来终觉浅。”
林昊伸出手，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不知大师可否与我搭把手，让我切身体会一下流水岩碎拳的真缔？”
“啍——”
一声急促的抽气声突然从西侧传来，紧接着是慌乱起身时，抹布掉在地上的“啪嗒”声。
邦古早已起身，转头对着那拐角处无奈道：
“出来吧，早就发现你了。”
“邦古师傅……”
茶岚子低着头，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着抹布从墙壁后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窘迫。
邦古无奈地叹了口气：
“茶岚子，过来吧。”
“站在一边好好看着，虽然你天赋不算出众，但这一次交手，或许能让你窥见武道的前路。”
“啊？！！”
茶岚子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
他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邦古严厉的斥责，却没想到师傅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忘了该作何反应。
“你是我的弟子，何必躲躲藏藏。”
轻声说完这一句话，邦古不再多言，看着茶岚子脸上从错愕转为兴奋的神情，摇了摇头，径直走到林昊对面站定。
“来吧。”
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邦古神情变得认真严肃。
他开口说道：
“你说得没错，从你的气势里，我能感觉到你经历过无数次交手，手上恐怕还沾过不少血。”
“和你相比，我的这些弟子里，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勉强并论。”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
“没有经过风雨打磨的朴玉，终究无法彻底绽放光彩啊。”
“同门之间也只不过是互相锻炼，身体会下意识的留手。”
“炼得再熟，心境不稳，心态不行，在实战之中也只会一招王八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