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前提示：本章为“张娜月”第一视角】
那一刻我僵住了，呼吸也近乎停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一步一步靠近。
他的脚步声，在我这里被无限放大。
无声的黑暗降临，我仿佛看到了那些被烧焦的孩子排着队，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直到领头的伸出一只小手，缓缓拉住了我的衣角。
“啊！！！！！！！！！！！！！！！！！”
我抱着头跪在地上，尖叫起来。
四周一片混乱，有人尝试安抚我，但毫无效果。
那个小男孩被他的家人赶紧抱走，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像个疯子一样用指甲抓自己的脸。
然后，我又不敢出门了。
我害怕在路上看到其他孩子，害怕想起自己的罪孽。
但是这是遗忘就能解决的么？
我会遭报应的。
我绝对会遭报应的。
我这样的人，值得世间最惨痛的报应！
没过多久，妈妈生产的日子到了。
宁叔叔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就把我一起带到了医院。
幸运的是，路上没有遇到一个过于幼小的孩子。
我没有发作，对妈妈的担心也超过了那些恐惧。
我和宁叔叔一起焦急地在产房外面等待着，直到那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沉寂。
“哇——！”
宁叔叔猛地站起身，第一个冲了进去。
“老公你看，是个女孩子。”
妈妈虚弱却幸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嗯……” 宁叔叔的声音哽了一下，“她将来一定和你……还有娜月一样漂亮。”
我怔怔地望着产房里面。
里面的光，笔直地照在我身上，把我这个沉溺黑暗太久的罪人点亮。
“娜月，娜月！快进来看看你妹妹。”
在妈妈的呼唤声中，我犹豫的走了过去。
妈妈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却神情安宁。
宁叔叔站在一旁，满脸是掩不住的喜悦。
襁褓中躺着一个哭泣的婴儿。
在看到妹妹的瞬间，我的心剧烈颤抖了一下，但那片象征着罪恶的黑暗没有降临，幻觉也没有出现，仿佛是妹妹的哭声压制了它们。
“我和你宁叔叔商量好了，如果是女孩儿，就叫她‘宁芝馨’。小馨，看！是姐姐哦！”
我迈着颤抖的步子走过去，轻轻把妹妹抱进怀里。
她停止了哭泣，睁开眼睛看着我，竟咧嘴露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她好可爱。
好小。
好温暖。
就像一个小太阳，将我心底多年未散的阴影一点点驱散。
我低下头，抱着妹妹放声痛哭，把淤积心头多年的自责和悔恨，统统哭了出来。
小小的妹妹见状，咿咿呀呀的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笨拙的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
那一天，我被妹妹第一次拯救了。
一家人的日子也走上了正轨。
我开始考虑重返校园，把关于地下都市的事情，统统都忘掉。
闲暇之余，我经常会抱着妹妹坐在家门口，看着她在怀里挥舞小手咿呀学语。
初春的风轻柔地吹着。
我以为这样平静而温暖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
直到那一天……
一天傍晚，我像往常一样回家。
刚进家门，鼻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我浑身一震，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一样难受，连鞋也顾不上脱就冲了进去。
“妈妈！宁叔叔！”
客厅中横七竖八地倒着四具尸体，鲜血几乎染红了整间屋子。
妈妈抱着妹妹跪坐在一片猩红的正中央，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
我瞪大了眼睛，一步一步小心的走过去。
我认识那些死去的人……更准确地说，我知道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猎魔者。
那些掉在他们身边的武器，还有捏在手里、来不及使用的道具，无一不在诉说着他们的身份。
但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这里有鬼族？
我缓缓来到母亲身边，她浑身颤抖，怀里塞着一团黑色的斗篷，妹妹异常安静的躺在里面。
“妈妈……”
我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忽然像被雷电击中般尖叫一声，然后晕厥过去，怀中的妹妹连同那件斗篷一起滑落。
我急忙将妹妹抱起，却在她身上看到一道贯通的伤口。
妹妹死了，被不知什么东西杀死了。
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悲伤笼罩了我，但没等我发作，妹妹的哭声一点点传入我的耳中。
那件斗篷散发出奇异的流光，将妹妹身上的血迹和伤口迅速烧掉，很快就完好如初。
我在崩溃的边缘被拉了回来，并迅速报了警。
在警笛的轰鸣中，妈妈被小心的抬上了救护车。
我抱着死而复生的妹妹，跟着去了医院，一路上一言不发。
后来我了解到，宁叔叔是一个隐藏在人类世界中的鬼族间谍，本体和人类极度相似，甚至可以和人类结婚生子。
那四个猎魔者是来猎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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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的过程我不得而知，但很显然，宁叔叔反杀了他们，只是妹妹不幸被战斗误伤，再逃走之前，宁叔叔留下了那件拥有神奇力量的黑斗篷，多亏这样，妹妹才能起死回生。
被救治的妈妈在医院中很快醒来，但是，医生告诉我她受到的刺激太大，已经疯了。
天再一次塌了。
这一次好像没有人可以让我依靠了。
我必须站出来照顾妈妈，养育妹妹。
可治疗需要钱，生活需要钱，只有十五岁的我根本弄不来这么多钱。
不得已，我再次想起了地下都市，想起了我的那位“爷爷”。
于是，发誓不再和他联络的我恬不知耻地拨通了他的电话号码。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小馨是鬼族和人类的混血，也就是所谓的“鬼人”。
而爷爷对鬼人很感兴趣，因此愿意出钱赡养我们一家。
但条件是，我必须回去给他工作。
我接受了，不过我拒绝参与一切人体实验。
爷爷也没有为难我，估计这是他从真正的爷爷那里，继承到的最后温柔吧。
我继续在爷爷手下学习魂能学的知识，希望有朝一日能治好母亲。
但是魂力不是万能的。
尤其是我们对于灵魂和精神的研究才刚刚起步。
虽然爷爷能做到将人格和记忆数据化并载入新身体，但在我看来那不是人，只是用人体驱动的程序罢了。
日子再次一天一天过去，一转眼我十七岁了。
那一年我偶然得知，当初的那场实验中有一个孩子幸存了。
我想都不想就申请成为了那个孩子的“监护人”，然后我在三号城区见到了他。
他被一对无法生育子女的夫妻收养，我无法确定当初他们的动机是不是为了每个月三万的生活补助。
就目前来看他们很爱他，还给他起了一个“柳月天”的名字。
而我给他起了一个更可爱的。
“小天天！”
每次我用这个名字叫他，他就会很欢快地跑过来。
可每次和他相处，我的心都会隐隐作痛。
虽然爷爷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数据，但是他没有放小天天自由的打算。
他的人生被限制在了地下都市里，没有许可不得离开。
而以爷爷的脾性，这份许可永远不会下来。
为了补偿他，我对他十分宠爱，甚至宠爱得有些过分了。
有一次，他居然好奇地问我是不是也是他的妈妈。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只是摸着他的头笑了笑。
没有肯定。
也没有反驳。
按照爷爷的说法，所有他的造物都是他的孩子，所以他称自己是“父亲”。
我如果是那个“母亲”的话，那真是天底下最该下地狱的母亲了。
时间很快又过了两年，我十九岁了，小天天也茁壮成长到了七岁。
我经常在妹妹和小天天之间往返，有时候我真想把他们放到一起，让他们做好朋友，日后再发展成娃娃亲之类的。
当然，这也只是我茶余饭后的一种思想消遣罢了。
可小天天经常好奇我为什么有时候会消失。
于是便追问我：
“姐姐姐姐，你为什么有时候会消失不见？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我哭笑不得地安抚他：
“姐姐有事去了地面一趟，小天天最乖了，姐姐不会抛弃小天天的！”
“地面是什么？”
小天天忍不住追问。，我听后不禁动容。
是啊。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地下都市。
他甚至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真正的天空了……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不禁有些颤抖。
小天天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姐姐，你怎么了？”
我控制了一下心情，然后有些哽咽地说：“没事……说起来前几天是你的七岁生日吧？姐姐还没送你生日礼物，你想要什么？”
小天天想了想，高兴地跳了起来，道，“我想和姐姐一起去地面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