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君最重情义,今故人罗难,岂能坐视?特邀足下于兴云庄一晤,唯请只身前来,勿携他人。专此奉达,幸勿推辞。
上官金虹顿首
一张鹅黄色的短笺,放在李寻欢案前。
上官金虹还是出手了。
莫云立刻宣布,兵器谱评选暂时结束,重启之期待定。
李寻欢苦笑一声,正准备辞行,就迎上莫云和阿飞坚定的眼神。
李寻欢愕然道:“你们要和我同去吗?”
“这是自然。”
“你们的伤势?”
阿飞淡淡道:“我已经快好了。
莫云道:“我也不必担忧。”
“可是信上说……”
莫云迅速打断了他的话:“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危险全来自你的关心,如果你不在乎,就没人会对付他们?”
李寻欢叹道:“我知道。”
“所以问题的根源在你身上,只要你的飞刀在手,谁敢伤害他们?”
李寻欢道:“我实在不敢赌。”
莫云瞪着他的眼睛:“你必须赌!一个人去送死有什么用?世上所有由个人带来的难事,都有共同的解法,你知道是什么吗?”
“那就是宰了那个引发问题的人!”
李寻欢默然片刻,涩声道:“你说得是,抱歉,我心乱了。”
莫云微笑:“正因为你太重情义,才会关心则乱,才会导致上官金虹用这个法子对付你。而你若不是这样的李探花,我和阿飞又怎么会将你视为最好的友人呢?”
三人出发前,莫云叫杜袭做了两件事:
一是告知吕凤先,他们要先去兴云庄与上官金虹一战。
二是在所有的邸报上,显眼处加之“陌上花开”四字。
莫云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我和晨夕分别前,正好给她讲到钱镠的故事,她一定能看懂是什么意思。”
和上官金虹决战将起,莫云不再对他的节操抱有指望,现在和郭嵩阳他们汇合,才是保护晨夕最好的办法。
此去兴云庄,最好是直接解决掉上官金虹。即使不能,只要全身退回扬州,上官金虹也是毫无办法。
莫云他们走时,杜袭和雷震率全舵上下近三百人送行。
三百人轰然单膝跪地,齐声高呼:“舵主安心且去,属下必誓死守护舵主基业,以待舵主归来!”
阿飞有些怀疑:“你才来多久,他们会如此忠诚?上官金虹都不管了?”
莫云解释道:“我一来就在损害上官金虹在扬州的威信,时至今日,已经荡然无存了。不过世人还是墙头草居多,只要上官金虹新调一个强力舵主,过得一月,还认我的人恐怕不多。这也是我让郭兄来此的原因,雷震和杜袭绝对不敢不认郭兄,那么扬州就不会失控。”
李寻欢心急如焚,又想催马快走,又顾及莫云和阿飞伤情未愈,心中矛盾重重。
临近兴云庄,莫云却突然下马。
李寻欢关心道:“怎么了?”
莫云目视前方,吐出几个字:“我只能出手一次。”
说完,他就散步似的往前走,右手紧紧地握住剑柄。
李寻欢和阿飞相随左右。
走着走着,莫云故意落后,让李寻欢顶在最前面。
阿飞看出他状态不对,主动将他护在中央。
一路上,莫云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不是动作,也不是神情,仿佛是由内而外散发的一种气场。
他微低着头,竟似闭着眼,就如闲庭信步,但却没人觉得他在散步。
路遇一对母子,那小孩指着莫云喊道:“妈妈,那个叔叔好吓人!”
母亲仔细看了看:“瞎说,那不是看着很和善的一个人吗?小声点,叔叔听了不高兴,要打你屁股。”
兴云庄大门敞开,门口守着四个黄衫人。
一见到李寻欢三人,他们立刻躬身:“请,帮主已经久候。”
李寻欢嘲讽道:“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年,竟不知道是上官金虹的产业。”
这些人只作未闻。
龙啸云带着龙小云闻讯赶来,张口就是大哥想死兄弟了,倒是全无尴尬。
李寻欢也不记仇,依旧对龙啸云笑脸相向,口称大哥。
他们两人倒是绝配。
莫云不杀龙啸云的原因,一是他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二是他只坑害李寻欢。
李寻欢被龙啸云坑害,不是他自己活该吗?
更绝的是龙小云,他看到莫云还能甜甜地喊着师父,说自己已经改过,之前竟不知还有师姐,没有及早拜会,真是罪过。
一路嘘寒问暖,孝心简直要溢出来。
可惜莫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时节已经入夏。
阳光通过槐树的郁荫,射在旁边的一缸荷花上。
上官金虹正站在荷花前欣赏,负手而立,背对众人。
他身后依然站着荆无命,旁边侍卫着诸葛刚,上官飞几人。
听到动静,上官金虹缓缓转身,叹道:“李探花本是天宫里的人物,何苦要来江湖这个泥潭里打滚呢?”
李寻欢淡淡道:“想来自然就来了。”
上官金虹又对李寻欢身后的莫云道:“莫先生,见到帮主,连个招呼都不打了吗?”
莫云睁开眼睛,和上官金虹对视一眼,依旧没有开口,只是拱手作揖。
上官金虹也察觉了莫云奇特的状态,试探道:“莫先生终是我金钱帮的人,来站到我身后。”
莫云果然上前。
阿飞紧随其后。
李寻欢却没有动。
但他手里捏着飞刀!
只要刀在他手,上官金虹就不能动!
一步踏出,莫云气质陡然变得冷厉锋锐,就好象一柄移动的宝剑。
每一步走出,就似是在磨刀石上将宝剑打磨一遍。
莫云的锋芒越来越刺眼。
只是过刚易折,过锋易挫,这样的状态能持续几时?
莫云骤然拔剑。
早有准备的荆无命等人立刻出手。
剑在半途,莫云就率先喷出一口鲜血。
此剑之锐,竟还未伤人,就已伤己。
荆无命剑光已飞起,阿飞也同时出剑。
荆无命刺向莫云咽喉,阿飞又刺向荆无命咽喉。
攻敌必救,本是兵法妙招。
但在荆无命身上完全失了效。
正如他的名字,他早就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