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道:“俗话说救人如救火,既然在下还入无牙先生之眼,那我们就尽快动身吧。”
魏无牙露出七分邪恶,又带着三分纯真的微笑:“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请莫公子先随我到天外天商议。”
天外天就是魏无牙的老鼠洞,莫云说什么也不会去的,当即拒绝道:“在下深知无牙先生机关妙术当世无双,恐怕一去就要落入无牙先生掌控了,还请无牙先生见谅。”
魏无牙冷笑:“我又焉知你是不是故意设计引诱我出去?既然天剑没有诚意,我看这联手就算了吧!”
莫云干脆道:“我虽然不想朋友枉死,但也没有为了他将性命交付的道理。朋友的命哪里有自己的命珍贵?也罢,我再等无牙先生三日。三日后,若无牙先生仍质疑在下之心,我也是仁至义尽,回去给他收尸吧。”
说完,莫云拂袖而去。
魏无牙猜中莫云是要钓他出老巢又如何?
魏无牙已经是要入土的人了。
就凭他这点武功,单靠他一个人,到死也复不了仇。
魏无牙是偏执的天才,这种人是接受不了任何失败的。只要有一丝复仇的希望,哪怕付出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魏无牙已经是死人了。
莫云心情并不好。
明知是圈套,还是要为了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这大概是人类共有的悲哀吧?
“我会有这么一天吗?”莫云自语。
要死的是莫云的朋友,所以魏无牙一定会压着三天期限找他。
莫云就在龟山上闲逛,顺便看看魏无牙在外有没有布置。
不知是魏无牙的经营全部放在老鼠洞里,还是他机关水平太高,莫云探查两日毫无所获。
行至一处山坡,山坡上繁花似锦,仿佛图画。
遥望前方,红花青树间,有亭翼然。一缕流泉,自亭边山岩间倒泻而下,飞珠溅玉,被日光一照,更是七彩生光,艳丽不可方物。
老鼠窝里还有这等景致?
除了苏樱的居所,莫云再也想不到别的了。
他在花海中慢慢踱步,细嗅着花香,好似忘却了脚下是世上最恶心的魔窟。
转过小亭,是一面藏在山岩边青藤里的石门。
石门未阖,莫云便直接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狭窄而蜿蜒的隧洞,前行数十步,忽又壑然开朗,竟似已非人间,而是天上。
前方竟是一处幽谷。
白云在天,鲜花满地,清泉怪石,罗列其间,亭台楼阁,错综有致。
远远一声鹤唳,三五白鹤,伴有一二褐鹿徜徉而来,似在迎接远客。
莫云正觉有趣,那白鹤却衔起他的衣袂,领着他走向青石路上,繁花深处。
又见一条清溪蜿蜒流过,溪边俏生生坐着一个人影。
她垂头坐在那里,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向水中的游鱼诉说着青春的易逝,山居的寂寞。
她漆黑的长发披散肩头,一袭轻衣皎白如雪。
莫云被白鹤带到这里,那白衣少女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她不回头还好,此番回过头来,满谷的花香,却似乎顿然失去了颜色。
她的相貌并不十分美丽,但那种绝代的风华,任再美的女子,见了也要自惭。
莫云发自内心的笑了,既是满足童年心愿的开心;也是见到美好时,毫无杂质的愉悦。
少女眼波流动,淡淡道:“闻名天下的天剑,竟也看得上此处布置吗?”
莫云笑道:“他年我若能寻到与此仙境三分相仿的归隐之处,便心满意足了。”
少女轻叹:“莫公子嘴上说着归隐,胸中却杀意不减。只怕老头子是难逃公子毒手了。”
莫云道:“何出此言?我对无牙先生钦佩之至,又怎会心怀他念?”
少女转口道:“莫公子不敢踏入天外天半步,不知是否敢进屋饮我一杯茶水。”
莫云笑道:“茶水恕在下无胆,但姑娘居所,只要不是和那老鼠洞一样在山腹之中,纵是机关百出,怕也奈何不得在下。”
少女淡淡道:“公子既然不怕,那就请吧。”
说完,少女就在前引路。
莫云感慨道:“魏无牙虽然居心不良,但确实对你很好。”
少女脚步顿住,回眸看向莫云,眼波中带着一丝惊讶,又有一丝对莫云冒犯的埋怨。
莫云继续道:“身处魔窟,却常年山门洞开;手无缚鸡之力,却仗着机巧才智藐视天下英雄。无牙先生天下工巧第一,也不曾被移花宫主放在眼里。姑娘又何来自信,不惧我的利剑呢?”
少女眼中似乎蒙了一层雾水,圣洁的脸上多了一分哀怨:“天剑此来,竟是恶客吗?”
莫云目光清明:“我只是想提醒姑娘,姑娘在此地近乎无所不能,只是因为无牙先生的纵容罢了。对付在下这样的人,姑娘就毫无办法。无牙先生很快就会同我离去。届时他门下众多弟子无人约束,恐会生乱,姑娘应当谨守门户,小心为上。”
少女脸上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神态,好象刚才的楚楚动人只是泡影,她冷淡道:“苏樱谢过莫公子提点。”
说完,又转身引路。
只怕她还是不服气,莫云轻笑,落后一步跟随。
这是一间宽大的屋子,摆放着各种杂物,却不显得纷乱,反而有一种奇异的优雅。
这间屋子唯一奇怪的是,竟只有一个椅子。
不,与其说是椅子,不如说是一个很大的大箱子,只不过中间凹进去一块,人坐上去后,就好象被嵌在里面了。
苏樱自然占据了唯一的椅子。
她等了片刻,也没从莫云身上看出半分不自然。
椅子的扶手很宽,竟也象个箱子,可以打开。
苏樱将上面盖子掀起,伸手轻轻一拨,只听“格”的一声轻响。
莫云面前的地板,竟忽然裂开,接着,有一把椅子自下面缓缓升起。
莫云想也不想就直接坐下。
苏樱冷淡道:“莫公子还需要什么?”
莫云大方地坐在椅子上,好象他才是此间主人:“主人招呼客人,应该尽心才是。除了食水在下不敢入口,其馀尽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