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莫云摸着头，感觉象有重物在持续击打太阳穴。
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牵扯着神经，带来阵阵钝痛。
醉酒后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呢？
“公子，喝点醒酒汤吧。”
一道略微熟悉的嗓音在莫云耳边响起。
原来是那日画舫上的少女。
莫云打量着周围。
床幔窗帘皆是丝绸，身上厚厚的当是锦缎，床柱雕花繁复，对面墙上挂着副山水画，旁边多宝阁陈列瓷器和玉器，居然还有檀香萦绕鼻尖。
孙剑这个莽夫，家里居然是这个布置吗？
莫云心想。
他接过少女递来的玉碗，慢慢喝了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恢复点精神，莫云问道：“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少女答道：“少爷不怎么管事，我们做事的都很清闲，也没人欺负，哪里都好。”
“那就好。”莫云点点头，“唉，麻烦你把我衣服找来，然后请出去吧。”
“是。”似乎看出莫云的困窘，少女笑颜花绽。
莫云穿戴整齐，带上佩剑，出去找到孙剑。
孙剑正在习武，看他精神百倍的样子，莫云真怀疑他昨晚是不是偷偷往酒里加了水。
“哈哈，莫兄起来了。”孙剑看到莫云，大步走过来，“第一次喝醉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无妨，只要多醉几次，莫兄就习惯了。”
“算了吧。”莫云苦笑，“老伯在哪里？”
“现在应该在花园吧？莫兄有什么事吗？”
“辞行。”
万鹏王死时，令牌上的花纹就已经满了。
莫云待了这几日，和孙剑一起游玩，向老伯和易潜龙请教武学。
梁园虽好，终非吾乡。
是时候离开了。
他与孙剑说，得知了亲生父母的消息，要出关查找。当有再见之日。
所以孙剑也没什么伤感，依旧笑着送别。
第一次穿越，是他溺水之际，对外界没多少感知。
莫云也好奇，穿越的场景。
以及，下一个世界。
不过，离开这个世界前，他还要做最后一件事。
莫云回到快活林。
高老大看起来气色倒好，只是看到莫云就板起脸，问他还有何见教。
听到莫云的请求，立刻高声道：“不可能！你这是要砸我快活林的招牌！”
莫云诚恳地说：“大姐，我就求你这一次，好不好？”
莫云拎着一个包裹，带上黄纸香烛，走向打探得的——柳玉成的墓地。
莫云远远看到一片荒原上孤零零的墓碑，不想墓前还站着位一身缟素的年轻女子。
是柳玉成的女儿吗？
莫云当下不敢前去，找个能看到墓地情况的地方躲起来。
女子静立墓前，一动不动，象是心已枯槁。
秋风吹动落叶，也吹动她的白衣，却吹不开沉重的哀伤。
莫云看着女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破坏了一个美满的家庭，杀死了这世上少有的，一位真正的侠客。
他实在不敢与女子见面，打定主意要等她离开。
不想，女子竟转头朝莫云的方向看来，开口道：
“可是先父故人？何以躲藏至此？请君一见。”
她竟然能察觉莫云的目光，她竟是一位高手吗？
莫云慢慢走出。
他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到女子身前。
“这是李顺的头。我查得清楚，他因三年前柳大侠阻止了他一桩恶事，雇凶杀害柳大侠。特送来祭奠。”
莫云将包裹打开，把里面的人头和黄纸香烛一起摆放在墓碑前。
女子行了一礼。
“多谢英雄为先父报仇。敢问恩公姓名，我当日日为恩公祈福，终生不忘。”
“我，我叫莫云。”
女子顿时脸色煞白，问道：“杀害家父的凶手——莫云？”
莫云不敢直视那双瞬间盈满震惊，愤怒和悲痛的眼眸，稍微侧过脸：
“是我。”
“那你今日来做什么！”女子瞬间拔剑。
莫云这才注意到，她竟然也佩剑。
“当日我身不由己，被雇来杀害你的父亲。万分悔恨，希望以此稍洗罪孽。”莫云指了指地上的头颅。
女子剑指莫云，冷笑道：“李顺是买凶人，你是行凶者，都是一样的货色，何必惺惺作态？”
莫云这次直视女子，看着她一双剪水秋眸，说：
“姑娘。柳大侠是我作为杀手杀的第一个人，也是最后一个人。我决心要摆脱杀手的生活，希望做点什么来求安慰。今天遇到姑娘，也是天意。请问姑娘要如何处置我？”
女子冷冷道：“你刺我父亲一剑，也让我刺你一剑，就此两不相欠！”
莫云想了想，说：“好。”
话音刚落，女子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袭向莫云咽喉。
莫云闭上眼睛。
剧痛传来，却是在右胸。
莫云睁开眼，看到女子手握长剑贯穿他的胸膛。咳嗽几下，说：
“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女子拔剑离去，似是不愿再看到莫云。
冰冷的剑锋从右胸抽离，带起一股钻心的剧痛和滚烫的血流。
莫云又是猛烈咳嗽，伸手按住伤口，找出伤药和布条包扎。
包扎完毕，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
莫云坐在墓碑前，点燃黄纸，插上香烛。
看着火光燃尽，满地残灰，一时不知所思。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莫云挣扎着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眼前一阵发黑，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一时感觉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莫云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张床上。
身下床板略硬，盖着的，是带皂角清香的素色棉布薄被。
环顾四周，屋子不大，陈设也极为简单：一张他正躺着的木床，一张结实的木桌和一把椅子，一个朴素的木衣柜，墙角放着一个洗脸架，上面搭着干净的布巾。
桌面上除了一盏油灯，别无他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这是在哪儿？是谁带他来的？
莫云想要起身，动作撕扯到伤口，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他只好看着屋顶出神。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淡雅如菊的女子，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放在椅子上，又将椅子搬到床前。
“柳姑娘？”
女子并未理会莫云，放下药就走，轻轻地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