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底层的寒气，比上层更甚三分，墙壁上的墨家先祖画像，在镇魂血玉的金光映照下，眉眼间似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莫辰背对着凌雪，目光死死盯着石门上的凹槽，玄冰麒麟角的形状在凹槽里刻得泾渭分明，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墨长老留下的玉佩，心中焦灼如焚。
外面的厮杀声隔着厚重的石门，隐约传来，沈子墨的怒吼、林雨潇的叱咤，还有左护法那如同枭唳般的狂笑，一声声都像重锤，砸在莫辰的心头。
他能想象到，此刻的落霞峰上，定然是魔气翻涌，血色浸染了那抹标志性的霞光。
沈子墨他们撑不了多久，玄冰麒麟角还在沈子墨的储物袋里，可如今，连沈子墨自身都岌岌可危，又该如何拿到那枚麒麟角？
“凌姑娘，你说……沈大哥他们会不会有事？”
莫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石门上的封魔天阵图案，那图案繁复玄妙，仿佛藏着九州大陆千百年的兴衰。
凌雪没有应声。
她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握着匕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腰间的黑色令牌烫得惊人，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地贴在她的肌肤上，那股灼热顺着经脉蔓延，所过之处，皆是钻心的疼痛。教主的声音还在令牌里回荡，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凌雪，动手！莫辰一死，镇魂血玉便是你的囊中之物，届时，本座不仅会解了你体内的禁制，还会赐你无上魔功，让你跻身魔道顶尖之列！”
禁制发作的痛楚越来越烈，凌雪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视线都开始有些模糊。她看着莫辰的背影，那个少年郎的肩膀不算宽厚，却在黑风谷时，一次次将她护在身后，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股少年人独有的赤诚，他曾笑着对她说，“凌姑娘，等此事了结，我带你去看落霞峰的晚霞，那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凌雪的心脏猛地一抽，匕首的尖端，已经抵在了莫辰的后心。那里的衣料下，是温热的血肉，是跳动的脉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她的手，在颤抖。
“莫辰……”凌雪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吗？”
莫辰闻言，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落在凌雪手中的匕首上，匕首的寒光映着他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惊怒，没有怨恨，只有一丝淡淡的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怀疑什么？”莫辰轻声问道，“怀疑你是拜魔教的人？”
凌雪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匕首险些脱手。
她看着莫辰的眼睛，那目光太过坦荡，坦荡得让她无地自容。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莫辰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去看那柄抵着自己后心的匕首，只是看着凌雪苍白的脸，看着她额头上的冷汗，看着她眼中的挣扎与痛苦。
“从黑风谷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莫辰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的身法，带着一丝魔气的影子，你的令牌，总是在深夜发烫，还有……你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复杂。”
凌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莫辰，“那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护着我？”
“因为我能感觉到，你不坏。”莫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你在黑风谷，救过我一次，虽然你可能是奉命行事，但你终究是救了我。而且，我总觉得，你身上有很多苦衷。”
凌雪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腰间的令牌，灼热得更加厉害，禁制发作的痛楚，已经让她的经脉开始抽搐。她能感觉到，一股黑色的力量，正在她的体内疯狂肆虐，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搅碎。
“我……我没有选择……”凌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体内的禁制，是教主亲手种下的，我若是不服从，便会魂飞魄散……莫辰，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着，手中的匕首，终究还是刺了下去。
匕首没入血肉的声音，很轻，很闷。
莫辰的身体微微一颤，他低头看着那柄刺入自己后心的匕首，匕首的尖端，泛着一丝诡异的黑色光芒。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匕首的尖端，疯狂地涌入他的经脉，那力量如同毒蛇，所过之处，他的灵力瞬间被封锁，丹田之中的灵力漩涡，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停止了转动。
“咳咳……”莫辰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抬起头，看着凌雪泪流满面的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我不怪你……”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镇魂血玉失去了主人的灵力支撑，光芒骤然黯淡下来，石门上的金光，也随之变得微弱。
凌雪看着倒在地上的莫辰，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碰莫辰的脸，却又不敢。她看着莫辰嘴角的鲜血，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泪水流得更凶了。
“莫辰……莫辰……”她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不是故意的……那匕首上的魔药，不会致命，只会暂时封锁你的灵力……我没有想过要杀你……真的没有……”
她的话音未落，腰间的令牌，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
令牌之上，黑色的符文骤然亮起，与石门顶端那道微弱的黑色符文，遥相呼应。
“很好，凌雪，做得很好。”教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现在，取下镇魂血玉，打开石门。记住，石门之内，有本座需要的东西，若是你敢私藏，后果自负。”
凌雪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看向莫辰腰间的镇魂血玉。那枚血玉此刻光芒黯淡，却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