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办公室里,火炉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陆寒和老周围坐在火炉边,桌上摆着一碟瓜子,两人手里都夹着烟,烟雾袅袅升起。
老周提起暖壶,给陆寒面前的搪瓷缸子续满热水,推到他跟前,咧嘴一笑:“嘿嘿”。
“小陆啊,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就跟周哥说,反正说了我也办不了。”
“哈哈哈”
陆寒被这实在话逗得大笑起来,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严肃的老周,还藏着这么股子幽默劲儿。
竟也会说这种接地气的玩笑话。
正笑着,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老周的徒弟顶着一头寒气走了进来。
他随手端起桌上一个茶杯,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这才抹了把嘴看向老周:“师傅,摩托车都抬下来了,您要不要骑一圈试试?”
老周闻言,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爱惜:“不用了,新车哪能随便骑,你去跟小李把车先推进院里库房,记得给我小心点推,别磕着碰着漆面!”
“哎!”
徒弟脆生生应下。
一旁的陆寒见状,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子,缸底在木桌上轻轻磕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周哥,这边事都妥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妹妹们还在供销社呢,怕是早就等急了。
“行吧,不耽误你正事。”
老周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拍了拍陆寒的胳膊,眼神认真,“下回我请吃饭,可别再推托,不然就是看不起你周哥。”
陆寒咧嘴一笑,露出点痞气:“周哥,今儿是真不赶趟儿。
要不是晚上家里早有安排,我高低得在国营饭店狠狠宰您一顿,让您好好破费破费。”
“哈哈哈”
老周被逗得大笑,抬手在他肩头轻拍了一下,“你小子就惦记着宰我!
行,下回哥等着让你宰,就怕到时候你饭量跟不上!”
陆寒笑着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得,周哥,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跟你唠了。
记着您今儿说的话,到时候可别心疼兜里的肉票!”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老周和他徒弟两人赶忙把陆寒送了出来。
三人刚走出公安局院门,就见两辆崭新的摩托车旁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那姓李的小公安正站在边上维持秩序:“都站远点看,别靠太近,蹭坏了赔得起吗?”
老周见状,扭头瞅了眼旁边正咧嘴傻笑的徒弟,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还愣着干啥?赶紧去跟小李把车推进院子!”
“啊!好的师傅,我这就去!”
徒弟猛地回过神,挠了挠头,应了一声就朝着摩托车那边快步跑过去。
“哎!老子英明一世,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傻徒弟,半点机灵劲儿都没有!”
老周看着徒弟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一旁的陆寒笑了笑,拍了拍老周的胳膊:“周哥,您慢慢感慨,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待老周回话,转身就来到停在路边的货车跟前,拉开车门利落地爬了上去。
轰隆隆
随着一阵响亮的发动机轰鸣声响起,货车缓缓向前驶去。
路上的行人听到动静,纷纷往路边避让,不少人还好奇地回头张望,目光落在货车车厢上,满脸羡慕。
一盏茶不到的工夫,货车就稳稳停在了供销社门口。
陆寒跳下车,一眼就瞧见街角墙根下摆着个草靶,上面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老头正缩着脖子搓着手,守在一旁。
陆寒快步走过去,笑着开口:“大爷,您这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老头见来了生意,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语气和蔼又实在,伸手指了指草靶上的糖葫芦:“小伙子,五分钱一串,都是家里老婆子亲手熬糖串的,比别家的多穿一颗山楂,实在!”
“行,大爷,先给我拿六串。”
陆寒笑着点头,从帆布背包里掏出三毛钱递过去。
老头接过钱,麻利地取下六串,用草绳捆在一起递过来。
陆寒接过,红彤彤的山楂映着阳光,看着就让人眼馋,他拎着糖葫芦转身就往供销社走去。
供销社大厅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人。
柜台前挤满了人,有的扯着嗓子喊售货员拿东西,有的低头数着手里的票证,热闹得很。
陆寒挤过攒动的人群,熟门熟路地绕到后院,刚走进后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伴着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格外热闹。
院子里的佳佳正跟几个小丫头追着跑,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陆寒,眼睛瞬间亮了,立刻撒开小短腿就朝陆寒跑过来。
小胳膊小腿迈得飞快,嘴里大声喊着:“小舅回来啦!小舅给我们卖糖葫芦回来啦!”
其他几个小丫头听到声音,也立刻停下脚步,齐刷刷转头看过来,跟着一窝蜂地跑过来,围着陆寒叽叽喳喳,仰着红彤彤的小脸,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手里的糖葫芦上。
陆寒被她们那馋样逗笑,刚要把糖葫芦递过去,王成贵从旁边的木工棚走出来,连忙开口阻止:“小寒,别给她们了。
周主任刚才让人送了些过来,一人一串,刚吃完没多久。”
陆寒闻言,手顿在半空,皱了皱眉看向小丫头们:“吃过了就不能再吃了,甜东西吃多了该肚子疼。
这些留着晚上当零嘴。”
说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张油纸,把糖葫芦仔细包好,塞进了背包里。
几个小丫头眼睁睁看着糖葫芦被收起来,一个个噘着小嘴,耷拉着脑袋,满脸的不开心,连琪琪都委屈地捏着衣角,没了刚才的活泼劲儿。却没谁敢跟陆寒犟嘴。
陆寒失笑地瞥了她们一眼,也不心软,转头问王成贵:“姐夫,我们该回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去找周主任说一声,你明天再来干活也不迟。”
王成贵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又透着几分无奈:“小寒,你们回去吧!
我就不去了,现在年根了,供销社里忙得脚不沾地,晚上还要盘点货物,我得留下来帮忙,实在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