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寂深渊的冰髓矿脉区,是一片由万年玄冰构成的、错综复杂的迷宫。
巨大的冰棱如同参天古木般林立,地面是光滑如镜的玄冰,冰层下隐约可见澹蓝色的光脉缓缓流淌——那是浓缩到极致的冰髓灵液,对冰系修士而言是无价之宝,但对此刻的姜帅一行人来说,却是需要尽量避开的危险源。因为每一处冰髓矿脉的汇聚点,几乎都布置有东方世家的警戒阵法或巡逻哨点。
“跟紧我。”柳雨薇走在队伍最前方,声音压得极低。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下,冰蓝色的光晕自掌心扩散开来,如同涟漪般拂过众人脚下的冰面。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凡是她光晕笼罩之处,玄冰表面便浮现出极其细微的、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的冰晶纹路。这些纹路并非装饰,而是她以冰凰圣体本源沟通此地冰系法则后,形成的“同化领域”——在领域内,众人的气息、脚步声乃至体温散发出的微弱热量,都被冰系法则自然吸收、分散,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极难被察觉。
但这并非毫无代价。柳雨薇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又在瞬间凝结成冰晶。在这片“极怨冰狱”中施展如此精细的冰系操控,消耗远超外界,且要时刻抵抗那股无孔不入的“寒寂”怨念侵蚀心神。
姜帅紧随其后,混沌仙力内敛到极致,只维持最基本的护体。他左手握着玄火鉴,鉴身持续散发着温热的红光,如同指南针般指向矿脉深处某个方向。每一次脉搏般的红光闪烁,都让姜帅的心跳加快一分——那是母亲的血脉共鸣,如此清晰,又如此遥远。
丰度走在队伍中间,盲眼紧闭,却仿佛能“看”清周围的一切。他的双手在身前缓缓划动,指尖牵引着肉眼不可见的卦力丝线,这些丝线如同蛛网般延伸向四面八方,探查着能量流动的轨迹、阵法的节点、乃至巡逻者可能出现的方位。
“前方三百丈,左转。”丰度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这是天师级卦师才能施展的“心念传音”,几乎不产生任何能量波动,“那里有一处冰柱群,可以遮蔽身形。右侧通道有活跃的冰髓流,经过时会扰动灵力,巡逻队十分钟后会经过那里一次,我们有三分钟窗口。”
众人无声点头,身形如鬼魅般在冰柱间穿梭。
冰髓矿脉区的光线诡异而扭曲,冰蓝色的微光从冰层深处透出,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境。但在这梦幻般的光影中,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停下。”柳雨薇忽然抬手,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住前方一处看似平静的冰壁。
姜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混沌感知悄然延伸。下一刻,他瞳孔微缩——那冰壁表面,隐约浮现出数十张扭曲的人脸轮廓!那些人脸表情痛苦而怨毒,嘴巴无声地张合,眼眶空洞,却散发着令人神魂颤栗的寒意。
“寒寂怨魂……”媚姬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被活活冻死在这里的强者,残念与极寒怨气结合所化……没有实体,专攻神魂。”
那些怨魂似乎并未完全苏醒,只是本能地附着在冰壁上,汲取着此地浓郁的怨念与寒气。但若是惊动了它们,数十个怨魂同时发起神魂冲击,即便是仙王强者也会瞬间失神,而在这危机四伏的深渊中,失神往往意味着死亡。
“绕开。”姜帅果断做出决定,指向另一条更狭窄、但卦象显示怨魂浓度较低的通道。
众人小心翼翼地从那片区域边缘绕过。经过时,姜帅能清晰地感受到怨魂散发出的冰冷恶意,那是一种冻结灵魂的恨意,仿佛要将所有活物的温暖都吞噬殆尽。
“这些怨魂……生前至少都是仙王修为。”柳雨薇轻声说,“东方世家究竟在这里囚禁、处决了多少人……”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寒寂深渊作为东方世家最森严的禁地,其黑暗历史恐怕远超外界想象。
继续前行约两里,前方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冰窟。冰窟中央,一池澹蓝色的冰髓灵液缓缓流淌,散发出精纯的冰系灵力。而在灵液池边,趴伏着三头通体冰蓝、形似穿山甲、但体型足有牛犊大小的生物。
这些生物身上覆盖着晶莹剔透的冰晶鳞甲,鳞甲下隐约可见冰髓灵液流淌的脉络。它们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鼾声低沉,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澹蓝色的冰雾。
“冰髓兽。”丰度的声音再次在众人脑海响起,“此地冰髓灵液孕育出的原生妖兽,智力低下,但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且对冰系攻击有极强抗性。惊动它们会很麻烦——它们的嘶吼能传得很远。”
姜帅皱眉。这处冰窟是通往玄火鉴指引方向的必经之路,绕行需要多走至少五里,且卦象显示绕行路线上的阵法密度更高。
“必须快速通过。”姜帅做出判断,“雨薇,能让它们睡得更沉一些吗?”
柳雨薇凝神观察片刻,点头:“可以试试,但只能维持十息左右。这些生物与冰髓灵液同源,对冰系能量的细微变化很敏感。”
她双手结印,冰蓝色的光华在指尖凝聚,化作三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冰丝,悄无声息地飘向三头冰髓兽。冰丝落在它们额头,融入冰晶鳞甲。
三头冰髓兽的鼾声顿时变得更加深沉,身上散发的冰雾也浓郁了几分,显然是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眠。
“走!”
众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脚踏冰面却不发出丝毫声响。混沌步法、冰凰身法、卦术预判……所有能力在此刻完美配合,五道身影如同光影般掠过冰窟。
七息。
已经冲过冰髓灵液池,前方就是通往更深处的冰隧道入口。
八息。
最后方的媚姬即将踏入隧道——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冰裂声。
媚姬脚下一块看似平整的冰面,竟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虽然她反应极快,瞬间提气轻身,但碎裂的冰片落地的声音,在死寂的冰窟中依然清晰可闻。
“吼!”
距离最近的一头冰髓兽猛然睁开双眼!那双眼睛是纯粹的冰蓝色,没有瞳孔,只有狂暴的兽性。它发出低沉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瞬间站起,冰晶鳞甲碰撞发出“咔咔”声响。
另外两头冰髓兽也被惊醒,三双冰蓝兽眼齐刷刷盯向即将消失在隧道口的众人!
“快走!”姜帅厉喝,同时反手一掌拍向冰窟顶部。
混沌仙力化作灰色的掌印,并非攻击冰髓兽,而是轰击在冰窟顶部的几根倒悬冰棱上!
“轰隆——!”
数根水桶粗细的冰棱断裂,砸落下来,恰好封住了冰髓兽追击的路线,也阻隔了它们的视线。冰尘弥漫中,传来冰髓兽愤怒的咆孝和冰棱被撞击碎裂的声音。
但众人已经冲入隧道,身形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口气奔出数里,直到丰度确认后方没有追兵,众人才在隧道一处拐角停下,稍作喘息。
“抱歉……”媚姬脸色有些苍白,“我没想到那冰面会突然碎裂。”
“不怪你。”姜帅摇头,神色凝重,“那冰面下方有细微的能量空洞,应该是长期冰髓流动侵蚀形成的天然陷阱,若非雨薇的冰系感知,连我都很难提前发现。这鬼地方……处处都是危险。”
柳雨薇闭目调息,刚才那番精细操控消耗不小。丰度则再次展开推演,盲眼中卦纹流转。
“前方三里,有一处能量异常平静的区域。”丰度忽然开口,语气带着警惕,“卦象显示……那里‘太干净’了。在这怨念与冰系灵力混杂的深渊中,如此纯净的平静,反而最可疑。”
姜帅接过玄火鉴,鉴身的红光依旧坚定地指向那个方向——平静区域的后方。
“是陷阱。”他做出判断,“故意设置的‘安全区’,引诱闯入者放松警惕……或者,那里有什么东西,需要如此大范围的净化来维持平静。”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是好消息。
“绕开?”双忧合体巨兽瓮声问。
丰度摇头:“绕行路线……凶兆更浓。那片平静区域似乎是多条路径的交汇点,要想到达伯母所在的核心区域,几乎避不开。”
姜帅沉默片刻,看向手中的玄火鉴。鉴身的红光稳定而执着,母亲的气息就在前方。
“既然避不开……”他收起玄火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那就小心探查。丰度,我需要那片区域最详细的能量流动图。雨薇,准备好随时应对极寒环境的变化。媚姬、双忧,警戒四周。”
众人点头,再次调整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