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陆阳有些好奇,低声问陈本道:“这法事怎么叫‘送肉粽’?听起来跟端午节似的。”
“哎哟,小陆师傅,您可别瞎说。”陈本道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他凑到陆阳耳边,一股浓浓的雪茄味传来:“这名字是有讲究的。”
“听说很久以前,这法事的名字很直白,就叫‘送吊死鬼’。”
“可您想想,这名儿多吓人?老百姓一听,谁还敢请你去做法事?”
“后来也不知是哪位祖师爷,就给改了个名字叫‘送肉粽’。
陈本道干笑了两声,指了指头顶那根被红布裹着的房梁:
“您想啊,咱们吃的肉粽子,做好了以后,是不是……是不是一般都用绳子吊着,一串串挂起来?”
“这……”陈本道比划了一下上吊的姿势,“这不就跟人吊在房梁上一样嘛。”
陆阳:“……”
这比喻也太地狱了。
“‘肉粽’最后都会送到海里去。”陈本道继续小声说道:
“就是意味着把吊死的人留下的怨气、煞气统统送出海,送得远远的,让他安心投胎去。”
说话间,“咔嚓——”一声脆响!
裹着红布的房梁终于被锯断了,连同上面那半截麻绳,被两个徒弟小心翼翼地抬了下来,平放在院子中央的香案上。
那干瘦的老法师——杨大师,面色凝重地上前。
他抓起一把朱砂混进无根水,又烧了一道符录进去,化成一碗符水。
口中念念有词,将符水均匀地洒在红布包裹的房梁上。
做完这一切,杨大师从怀里掏出两片半月形的木块,合在掌心拜了三拜。
“啪嗒。”
他松开手,任由杯筊落在地上。
一阴一阳,圣杯。
杨大师点了点头,似乎还算满意,捡起来再次抛出。
“啪嗒。”还是圣杯。
一次,两次,三次……
当连续抛到第九次时,杨大师的脸上已经没了最初的平静,干瘦的脸颊绷得紧紧的。
九次,全是圣杯!
“陈老板,”他猛地转过身,眼睛里透出一股厉色,“你是不是唬我?!”
一把抓起地上的杯筊:“这卦象乱七八糟,顺得一塌糊涂,又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戾气!”
“吊死在这里的,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女子?!”
“哎哟,杨大师您息怒……”陈本道被他吓了一跳。
他回头看了一眼陆阳,见陆阳面色平静,微微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直说。
于是硬着头皮说道:“杨大师……她本人确实就是个普通人。”
“不过……前两天,她那个学道的姐姐来过……姐姐学道,和妹妹也没关系吧?”
“哼!”杨大师一听,冷哼一声,将杯筊重重拍在香案上:“难怪!”
“原来是有同行在这里布过法坛了……”
没好气地瞪了陈本道一眼,似乎在怪他没把话说清楚。
收起了杯筊,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合在掌心。
“叮当啷——”
铜钱落地,杨大师低头看了一眼卦象,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许。
“行了,”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时辰定在今晚亥时,九点整。”
说罢,脱下灰色道袍,换上了一件鲜红色的宽大衣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看起来有几分象是唱戏的戏袍。
随即,他拿出五色油彩,开始在自己脸上画起了脸谱。
两个徒弟也没闲着。
他们抬出几捆早已准备好的竹子,每一节都有碗口粗细,截成半人多高,在上面工工整整地贴起了黄色的符录。
又用细竹条扎了两把硕大的扫帚,同样粘贴了符纸。
茱莉亚站在陆阳身后看得目定口呆。
她扯了扯陆阳的衣角:“这是在干嘛?龙国的驱魔仪式还要化妆吗?”
“这可不是化妆。”陆阳的目光落在杨大师的脸上。
那脸谱以红色为主基调,眉眼之间用粗犷的黑色线条勾勒,画出了一双豹头环眼,威严无比。
“这是……在请神上身。”他喃喃自语:“看这脸谱,他请的应该是……钟馗圣君?”
“陈老板,让你的人都撤了吧,这里交给我们师徒就行。”
此时,杨大师的徒弟开始清场,将所有人都请出了后院,并关上了院门。
一回到会馆正厅,陈本道立刻凑了过来。
“小陆师傅,”他搓着手,“这位杨大师,你确定他靠谱吧?哎,黄师傅不在,我这心里是真没底啊!”
“陈老板放心。”陆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大师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至于他做的这些仪式嘛……”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隔行如隔山,我就不懂了,不知道效果如何。”
陈本道一听这话,心又悬了起来。
陆阳看着这位大佬的表情,强忍笑意,凑上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陈老板,你如果真的不放心……”
“今晚九点,我可以带着茱莉亚悄悄跟在他们‘送肉粽’的队伍后面。”
“万一……我是说万一,杨大师镇不住场面出了什么岔子,我还能给你做个‘双保险’,如何?”
“哎呀!!”陈本道大喜过望反手抓住陆阳的手。
“小陆师傅!您可真是我的活菩萨!”
他二话不说,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进了陆阳的口袋:“全靠您了!”
陆阳满意地点了点头:“好说。”
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离晚上九点还早得很。
“茱莉亚,走。”陆阳拉起还在好奇张望的魅魔,“去吃点好的,回来办正事。”
“去哪?”
“渔人码头,今天我请客,带你吃螃蟹。”
福家会馆离渔人码头不算太远,两人决定步行前往。
下午的唐人街热闹非凡,游客和本地居民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两人刚走过一个十字路口,突然,一道刺耳的引擎轰鸣声从侧面传来!
“呜——嗡——!”
一辆黑色的杜卡迪摩托车无视红灯,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二人!
“卧槽!”所幸两人都非凡人,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一个闪身上了人行道!
“咻——!”
摩托车擦着两人的后背飞驰而过,陆阳只来得及瞥见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背影。
头盔下的棕红色长发被风吹起,显然是个女骑士。
“法克!赶着投胎吗?!”茱莉亚惊魂未定,气得破口大骂。
“呜——呜——呜——”
话音未落,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两辆sfpd的警车闪铄着红蓝警灯,呼啸着追着摩托车的背影穿过了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