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残命如烛，灰域陌影
龙沐阳背靠着冰冷的巨石，感觉自个儿就像那灶膛里快要烧尽的柴火，只剩点儿忽明忽暗的红星子，指不定哪阵风过来，就彻底灭了。
胸口那块嵌着乳白光晕的石头，成了他唯一的念想。他死死攥着，手心里那点微弱的暖意，丝丝缕缕地往心口里钻，勉强吊着他这口气不散。可这点暖意，对付全身那烂摊子似的伤，还有右臂上那不断散发着阴寒的诅咒，简直就是拿小勺舀水去救大火，屁用不顶。
他试着挪动一下左腿，钻心的疼立刻从小腿骨炸开，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右臂更是彻底没了知觉，软塌塌地垂着，只有那诅咒纹路传来的阴冷，像条毒蛇，不断往肩膀和心窝里爬。
“咳咳……”他咳了两声，带出些带着血丝的唾沫星子，落在身前冰冷的砂石上，很快就被不断飘落的灰雪覆盖。
这鬼地方的灰雪，邪门得很。落在皮肤上，不化，反而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冷的虫子，拼命往毛孔里钻，带走那点儿可怜的热乎气。就这一会儿功夫，他露在外面的脸和左手，已经冻得发青发紫，麻木得快没知觉了。
他只能拼命缩在巨石凹陷的角落里，减少被雪直接盖住的面积，左手把那块生机石头捂得更紧了些。脑子里浑浑噩噩，一会儿是主殿那棺材里冰冷的竖瞳，一会儿是黄泉河上那惨白的灯笼，一会儿又是巡葬使那柄要命的巨镰……最后，都化成了右臂上那跗骨之蛆般的阴痛。
“不能睡……睡了就真醒不过来了……”他反复在心里念叨，用仅存的意志对抗着席卷而来的虚弱和昏沉。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每一次阖上，都需要莫大的力气才能再次睁开。
时间在这片灰蒙蒙的死寂之地，失去了意义。可能过了几个时辰，也可能只是几炷香的功夫，龙沐阳的意识已经模糊得快要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要撑不住，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时候——
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和落雪声掩盖的“沙沙”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不是风吹砂石的声音，更像是……某种东西踩在积雪和碎石上的脚步声？很轻，很谨慎。
龙沐阳浑身的寒毛瞬间炸了起来！原本昏沉的脑子像是被冰水浇过，一个激灵！他猛地（在他感觉中是猛地，实际上只是眼皮剧烈颤动了一下）想要睁大眼睛看向声音来源，但视线依旧模糊。
他拼命屏住呼吸，连胸口那块石头传来的暖意都暂时忽略了，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到了耳朵上。
沙沙……沙沙……
声音在靠近！虽然缓慢，但确实在向他藏身的这块巨石靠近！
是这葬地边缘的土着怪物？还是……那巡葬使追上来了？
绝望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脏。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怪物了，就是来只稍微强壮点的野狗，都能把他给撕巴了。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用模糊的余光，死死锁定巨石边缘的方向。左手悄悄松开石头，颤抖着，想要去摸身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碎石——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勉强能算作“武器”的东西。
沙沙声在巨石外侧停了下来。
一片死寂。
龙沐阳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攥紧了那块碎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尽管这动作牵扯得他浑身剧痛。
来了！
一道影子，被灰暗的光线拉长，缓缓投映在了他身前的空地上。
那影子……似乎……不太像怪物？轮廓看起来……有些纤细？
还没等龙沐阳看清，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巨石侧面闪了出来，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来人个子不算高，裹着一件看起来同样破旧、却明显是某种兽皮缝制的灰白色斗篷，斗篷的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略显纤细的下巴尖儿，还有几缕垂落出来的、同样是灰白色的发丝。
这装扮……不像是幽冥殿那些阴气森森的家伙，更不像巡葬使那种铁罐头。
那人就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打量瘫坐在凹陷处的龙沐阳。龙沐阳能感觉到，一道平静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在他那只布满暗红诅咒纹路的右臂，以及紧紧攥着生机石头的左手上，停留了片刻。
龙沐阳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用尽力气，抬起沉重的眼皮，警惕地回望着对方。他试图从对方身上感知到气息，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像面对着一块石头，或者……一个死人？
两人（如果对方是人的话）就这样在这死寂的灰雪荒原上，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无声地对峙着。
龙沐阳脑子里飞快转着。是敌是友？看这打扮，不像幽冥殿一伙的。但在这鬼地方，还能活得好好的，能是简单角色？
就在他胡思乱想，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那斗篷下的人，突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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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沐阳心中一紧，握着的碎石又紧了几分。
然而，对方并没有攻击。那只抬起的手，只是对着龙沐阳的方向，轻轻招了招。动作很轻缓，带着一种……示意他跟上的意味？
什么意思？
龙沐阳愣住了，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警惕。这他妈算什么？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突然冒出个不明不白的家伙，招呼自己跟它走？
那人见龙沐阳没反应，也不催促，只是维持着那个招手的姿势，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斗篷和肩头，悄无声息。
龙沐阳看着对方那平静（或者说麻木）的姿态，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这随时可能嗝屁的状态，心里头天人交战。
跟？万一是个陷阱，把自己引到怪物老巢怎么办？
不跟？留在这里，也是被灰雪慢慢耗死，或者被可能存在的其他东西发现……
他看了一眼自己废掉的右臂，又感受了一下空空如也的丹田和剧痛的身体。
妈的，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至少这家伙目前看起来没直接动手的意思！
他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斗篷人影，极其艰难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表示……他同意了。
那斗篷人见他点头，便放下了手，也不多说，转身，依旧迈着那种轻悄而谨慎的步伐，朝着灰雪深处走去。
龙沐阳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撑着冰冷的地面，一点一点，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咬着牙，开始朝着那道身影，艰难地、缓慢地……爬行。
在他身后，巨石下的凹陷处，只留下一片被挣扎痕迹和暗红血渍弄乱的积雪，以及那块……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几乎耗尽生机的乳白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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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沐阳跟随神秘人前往未知之地，是转机还是更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