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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暴卒的根源,胡翊改变历史,这下没有柳河川了(1 / 1)

这大半夜的,蓝玉的亲兵亲自来报,

胡翊知道自己猜中了!

常遇春的病一直找不到外因,那便要找内因。

显然,从粪便入手这个思路是对的。

虽然到了六月,但居庸关的夜晚温差却极大,胡翊从大帐伸出头去,立即便被冻的一哆嗦。

他回去披了件外衣,蓝玉的亲兵打着灯笼,把他引到了一堆乱石后面。

大军驻扎时,一般都会挖旱厕,集中大小解。

不过常遇春这种统兵的元帅,显然不在此列。

常遇春在乱石堆之中,找了块两丈多高的大石头,从高处往下拉。

胡翊不禁感慨,这老常确实不是一般人,解个大手都要居高临下,怪不得打起仗来这么猛。

人家随时随地都在高处观察地形啊!

再看蓝玉,他手里举着火把,正站在大石头下面等待着胡翊。

见到他远远地来了,蓝玉立即命令几名亲兵们将火把都照过来常遇春拉的那些东西,全是稀的。

从高处落下时,飞溅的到处都是。

不过这倒也好,省了用树枝再去刨开里面细看,这种事就够恶心的了。

胡翊便在几个火把的照耀下,清清楚楚看到了便中的淤血。

没错儿,这是血便!

“怎么样?”

蓝玉显然也知道血便极为不正常,立即焦急的问起胡翊来。

胡翊则是琢磨着,然后开口道:

“血便者,要么根源在于胃。

要么便是肠道、或是痔疮引起,最怕的就是内出血。”

胡翊非常清楚,常遇春今日食欲不振,就已经排除了是痔疮造成的便血。

况且痔疮造成的便血,也多为鲜血混在其中。

这样黑红色的淤血,几乎百分百可以确定是内出血了。

事情变得有些严重了。

胡翊一边仔细思索着应对方案,然后问蓝玉道:

“常叔腹部可有过什么大伤吗?”

蓝玉无奈道,“姐夫全身都是伤,腹部也有多处,我想想。”

胡翊立即追加了个条件,帮他减小了检索范围:

“主要是肠胃这两处位置上的。”

有了这句话,蓝玉回忆起来就方便多了。

他开口说道:

“姐夫腹部中过两次刀伤,还有一次是中箭,伤及了肠道。

胃部也有过两次伤,一次是征陈友谅时,张定边前来护主,姐夫被他的流星锤打中,吐过血。

第二次便是今年早些时候,攻打凤翔之时,元将李思齐一箭射中他护心镜下方。

不过被锁子甲挡住,并未受伤。”

胡翊点头道:

“我觉得是了。

应该就是李思齐这一箭的冲击力,引发了常叔身上的旧伤。

或许是胃部出血,这在医书里面叫做蓄血症。”

胡翊觉得自己这番猜想,九成会应验。

但现在是夜里,蓝玉又不好叫醒常遇春,加之这些日昼夜奔波下来,大家得到的休息也极少。

他便跟胡翊商量,是否明日再为姐夫诊治?

胡翊心想,老常的病进展非常缓慢。

既然从脉象上都看不出什么问题,当然也就不差这一夜时间。

反倒是病人休息好了,更有助于恢复健康,便同意了。

出来的前半夜,居庸关上还只是湿冷。

现在到了后半夜,脚下的草地上凝结了大片露水。

从中经过时,露水绊湿了靴子和裤腿,把胡翊也冻得直哆嗦。

胡翊回去后,煮了一碗羊奶喝下去,将身子暖热了才睡下。

天色还未亮呢,便听到蓝玉过来叫门的声音。

胡翊张着哈欠起身,无力吐槽起来道:

“蓝叔,怎么我刚睡下你就把我叫起来了?”

蓝玉没好气的说道:

“你多煮几碗羊奶喝喝,就睡得充足了。”

在蓝玉看来,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起来温一碗羊奶喝的人。

实在是过于讲究了。

胡翊拿凉水胡乱抹了一把脸。

二人立即便到中军大帐去。

正好撒出的斥候回报导:

“大帅,哈刺章率五万骑兵回防开平,距此地还有七十馀里。”

常遇春点着头道:

“这狗日的今日下午就到居庸关了,吩咐士卒们,早早做好晚上的饭。

自中午开始,大家尽都吃冷食,不可升火造饭,暴露我军踪迹者斩!”

说罢,他便要去巡视一遍军营。

胡翊进帐,看到摆放在帅案上的早饭又没动。

知道常遇春今日还是没有胃口。

他立即便问道:

“常叔,今日可曾觉得身体有何异样吗?”

常遇春摆着手道:

“不痛不痒的,还是做啥都提不起兴致。”

话虽如此说,今日毕竟是有大事要办的。

不出意外,伏击战今夜便要打响,这是关系重大的一战。

常遇春现在有事要忙,就对胡翊说道:

“你在营帐暂坐,我先巡视完军营,回来再说病的事。”

胡翊倒也不急,只因他今日要兵行险招,同时以针刺擅中和内关穴。

腹中乃是死穴之一,干系极其重大,刺不准,或是刺的力道过大都会造成严重后果。

若是刺的轻微了,又没什么作用。

今日要刺这两处穴位,胡翊便找来一把稻草绑起来,在稻草上面行针。

他又找到自己身上的基础穴位,没事刺着玩,练手感。

一会儿工夫,常遇春回来了,看他腿上插了许多银针,疑惑的问道:

“你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也病了?”

胡翊自己当然没病了,接下来就要为常遇春施针了。

此次胡翊施针的目的,便是将常遇春身上两个穴位联动,刺激他吐出胃里的东西。

既然猜想到问题出在胃部,也唯有叫常遇春把东西都吐出来,才能看到里面具体都是些啥?

这个年代毕竟没有胃镜这些设备。

普通的呕吐又不足以刺激到胃部。

故而只能使用这个风险极大的法子了。

胡翊敢这样搞,这是因为他上次治疔曹擒龙时,就同时控制了三根银针一起刺激其死穴,找到了自信。

这种手法,只怕就连太医院的御医们也不敢轻易尝试,

毕竟死穴这东西,略微刺的重一分,便有可能引发重大损伤。

重者甚至可以致命!

胡翊上次敢在曹擒龙身上施针,有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因为曹擒龙都濒死了,顾不得其他。

他当时没有心理负担,自然敢冒险使用这法子。

可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

常遇春一个好好的大活人,他要是施针,心理负担就很重。

胡翊也只能来回深呼吸了几次,给自己做些心理建设,以此来稳定情绪。

又深吸了一口气,胡翊手中的银针,可就刺进常遇春的死穴里了。

这一刻,蓝玉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就看着那根细细的银针,穿过皮肤上的毛孔,然后一分一分刺进了姐夫的死穴之中。

在战场冲锋的将军们,别的不懂,死穴却是知道的。

他们训练土卒们杀敌时,往往也会叫他们刺对方几处要害位置,还有几处死穴的关口。

蓝玉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即便是对胡翊丝毫不怀疑的常遇春。

在感受到银针没入肌肤后的那分冰冷时,依旧觉得后脊梁骨发寒。

好在是胡翊的手很稳。

就如同王弼夸赞的那样,真的稳到了极致。

银针刺进去三分之一多一点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常遇春忽然感觉到一股刺痛涌上头来。

可是这股刺痛又很细微。

刚好在他的承受点上。

这股刺痛若是再多上一分,怕是他就要开始痛苦的流冷汗了。

便就在此时,胡翊另一手银针已经悄无声息的刺入他的内关穴。

胡翊登时两手各控一根针,双手捻针的指头在快速抽动着。

他的速度飞快,只在蓝玉眼前留下几道残影。

伴随他细微且快捷的手法,那两根银针登时乱颤,令人眼花缭乱。

常遇春突然感觉到一股疼痛袭来,直钻进他的脑门,疼的他立即想要大叫。

可就在下一息,疼痛立即便又褪去了。

这种感觉就好象你和女伴在奋力纠缠,正好到了刺激的临界点那样。

差一点,就要喷涌。

但就是卡在这条在线反复横跳着。

突然一下刺激,令你将要喷涌而出。

但又突然一顿,令你还能坚持一下。

只不过常遇春如今遭受的不是快乐,而是痛苦。

胡翊的手太稳了!

他能做到做一秒之内,让常遇春几次疼痛的想要大叫,又能立即撤销这股疼痛,使其能够忍得住。

但是这样反复来回的刺激,最后令常遇春越来越难受,胸口好象沉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屈着。

终于在片刻之后,常遇春觉得实在无法忍受了,突然胃里一阵翻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他立即便忍不住,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胡翊见他双手撑在帅案上,面色的红紫红紫的,难受的在颤斗。

他知道这是要来了。

立即拔针便闪。

幸亏他跑得快。

几乎就在这同时,常遇春没忍住,直接将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呛出来。

他吐的东西溅的到处都是。

一时间,整座帅帐里面都传来了一股腥味,

“呕———

蓝玉因为过于担心姐夫的安危,被常遇春吐了一靴子。

这还是他闪得快,要不然准得吐一身。

胡翊这里也憋了个坏,他可没有好心提醒蓝玉避开。

毕竟蓝玉到现在都眼馋他的赤鬃黑狮子。

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不抢这匹宝马了。

但看他那积极喂马,舍不得离开的模样,胡翊觉得他早晚还得在这匹马上面做文章。

此刻的常遇春吐了,而且是直接呕出来的。

他吐的“里啪啦”的,足足倒出来好几斤东西。

看着昨日吃进去还未消化的肉,以及那些野菜。

还有那吐出来的一堆黑红色粘稠物,如同沥青一般。

胡翊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常遇春还没有吐完呢。

胃里的酸水也被他吐出来,且这一次吐出的粘稠物质,也从黑红色变成了暗红色。

胡翊很清楚,黑红色的东西是几日前渗出的淤血。

这些暗红色的,则是昨日刚刚形成的淤血。

这说明常遇春是缓慢的胃出血,他猜中了!

至于病因,则应该是因为张定边那一流星锤造成的旧伤复发。

而促使这一次旧伤复发的,便是李思齐射中常遇春的那一箭。

虽然有皮甲和锁子甲挡住了锐伤。

但从百步开外射过来的箭,冲击力是极强的,这冲击到了常遇春的胃部,最终才会造成这样的损伤。

算起来的话,李思齐投降是在三月,常遇春就是那时候旧伤复发的。

算来已经有三个月了,拖到现在,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由此,胡翊大概也明白常遇春在柳河川暴死的原因了。

大概是源于腹部旧伤发作,拖了三个月变得更为严重。

最后胃底部幽门处,淤血增多加之消化不良、饮食淤积。

最终引起门静脉高压破裂,从而引发猝然吐血不止。

简单点说,就是胃底部淤血堆积,引发门静脉高压。

这是一根大血管,直接爆裂了!

在那一瞬间,病人的胃部会充斥着大量鲜血,自口中往外吐出。

严重些的吐一盆血的都有!

病症若是发展到这一步,基本在现代医学的范畴内,也是难以救治过来的。

因为胃门静脉出血,会立即引发内脏多面积渗血,病人因为血压不足很快就会陷入昏迷。

这若是在古代,吐血之后的常遇春会立即陷入昏迷不醒状态。

用不了多久,便会断气。

不治之症!

胡翊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常暴死的原因终于是找到了。

只是想要救治还是很难的。

这种古人称之为蓄血症的病,多半靠的其实还是疗养。

说白了,以后不能再象军中吃的这样粗糙了。

也要按时吃饭,不能过于油腻才行。

而胡翊现在所能做的,也只能是针灸止血,然后送服汤药来养胃、疏肝。

再加之食疗进补。

说白了,这病胡翊只能缓解,然后慢慢为他疗养好。

常遇春后续要想活下来,就必须要确保胃部旧伤不会再复发才行。

胡翊只能针刺内关穴,为常遇春舒缓胃部。

再刺激梁丘穴,为他止住胃部的痉孪和疼痛。

最后是孔最穴,疏肝、通肺、止血,还要将这些针留在常遇春的身上,留上小半个时辰才行。

针灸一日三遍不可停。

此外还要化瘀调胃。

以泻心汤配合失笑散,加减药方之后,胡翊配出了又一副剑走偏锋的药单。

附近可以挖到山药和茯苓,便可以调和成山药茯苓羹,以此来温脾养胃。

目前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胡翊现在忽然有些想念崔医士。

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就可以叫他去挖山药和茯苓,自己配药就可以了。

现在,胡翊有些忙不过来。

他便对蓝玉说道:

“去调军中军医,挖来新鲜的山药和茯苓来,需要快一些,量越多越好。”

常遇春缓了好久,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

他看到自己吐的这一地物事,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病。

此刻便用嘶哑的嗓音,问起胡翊道:

“胡小子,我这病咋样?

不严重吧?”

在说出“不严重吧”这四个字时,常遇春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变得开始心虚。

毕竟吐了一地,胃里全是血。

吐出来的这些玩意儿,一团团的就跟泥膏一样,谁看到了不心虚?

今日军帐中也没有外人。

再加之常遇春又是个不听劝的主儿。

胡翊自然就实话实说了。

他开口道:

“常叔,我之前的推论没错若无意外,您的寿命顶多剩下二十天。

“啥?”

“二十天!”

听完此话的常遇春,立即便是一愣!

蓝玉这下更是急眼了!

他立即对着胡翊喝道:

“你没有诊错吧?”

“我断然不会诊错。”

听到胡翊的回应,蓝玉更加急切了,他立即冲过去,两手紧紧住了胡翊的骼膊。

“治好我姐夫!”

“我命令你治好我姐夫!”

看到发狂的蓝玉,常遇春立即呵斥道:

“给我松开!

混帐!怎敢对当朝驸马爷无礼?!”

常遇春抓起帅案上的貔貅镇纸,直接就朝蓝玉猛砸过去。

蓝玉的脸被砸伤了,这才清醒了些,语气终于也放柔和了一点:

“胡兄弟,治好我姐夫的病吧。

我求你了!

整个大明再没有比你医术更好的人,你若不出手,我姐夫可怎么办?”

常遇春却是瞪得眼如铜铃一般,怒斥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不该畏死,更不必苟且贪生!

我今生既有功名留于世间,将来史书上定有一笔书写,也算是名留青史了。

纵然一死又何妨?”

胡翊心里头直叹气。

他本打算把病症和盘托出,想以此引发常遇春对身体的重视。

却未曾想到,老常气魄惊人,并不畏惧死亡。

这蓝玉又是个狗屎脾气。

他是个喜怒全都写在脸上,极其情绪化的这么一个人,做起事来根本抑制不住冲动。

胡翊趁机将蓝玉死死着自己的那只手摆脱。

这货刚才把他得死死的,骼膊上的肉都被疼了。

胡翊赶紧揉了揉骼膊,一边宽慰起了这二人道:

“常叔,蓝将军,你们都不要怕。

今日这一吐,常叔的病至少能再缓一阵子。”

蓝玉却说道:

“只是缓一阵子有何用?

要治就都治好!”

常遇春脱下一只靴子就砸过来,立即又骂道:

“会不会好好说话?

你个狗东西,滚出去!”

他一手指着大帐外,将蓝玉骂出了大帐。

常遇春立即下位来道歉:

“驸马,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这混帐叫我给惯坏了,军营里除了我的话,他谁都不听!”

常遇春越说越气愤,胡翊看在他的面子上,倒是暂未跟蓝玉计较。

他便又开口说道:

“常叔的病出自旧伤,若是不加以医治,最多二十日。

常叔便会突然吐血数升,然后暴卒于军中,此非我混肴视听,病情确实如此。”

虽然刚才常遇春还显得很豪迈。

可当胡翊文强调了第二遍。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妻子常蓝氏,还有常婉、常茂、常升的面容来。

纵然身不畏死,可这世上,又有谁愿意抛下自己的子女?

舍下亲情呢?

说不舍都是假的。

常遇春沉默了。

片刻后,追问胡翊道:

“你既然为我开了方,想来是有法子医治的吧?”

胡翊点头说道:

“只能慢慢疗养看看了,常叔的病源自于旧伤,我当然可以在半年内将你的病疗养个七七八八但若是旧伤再度复发,您也知道,还是会如此的。”

常遇春点着头。

旧伤再复发什么的,他不打算想那么多。

只要现在能治,不眈误居庸关阻击战,还有攻破开平的战事就行。

但这显然不行。

胡翊反对他参与居庸关阻击战,并且给出了理由。

“今日刺激了死穴,常叔又吐出这么多东西,就不可再眈误了。

我想让常叔现在就开始调理,按我说的做,这样调理几日下来,兴许可以赶上开平的战役。”

常遇春颇为不满的道:

“你这意思,居庸关阻击我就不能打了?”

胡翊就说道:

“此战您居于中军调度即可,打仗有蓝将军、张将军他们,也不必您亲自上场啊。”

常遇春当然还是不愿。

胡翊便开口又劝阻道:

“我不希望常叔出什么意外。

一来,这是因为常叔人极好,又割爱赠与我酒器制出了酒精。

二来,您和我岳丈关系极好,原来更是以兄弟相称,我要维系你们的感情,救下岳丈的老兄弟,更不能寒了功臣们的心。

这三一来,也是最重要的!”

胡翊此刻凑到了常遇春的耳边,只用他和常遇春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这三一来,婉儿即将要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常叔若是有个意外,婉儿就要在家守孝三年,婚事便受阻了,要知道三年之后太子可就十八岁了啊!

何况来说,常叔若做了太子的丈人,便是太子身边最大的助力,您这个最大的助力若是过早的离了人间,最后受损的又是谁呢?”

常遇春静静琢磨着胡翊的话。

他的目光突然盯着胡翊,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能说出前面两点,常遇春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当胡翊说到第三点的时候,分明也是在点醒他,

他死后,常婉守孝三年,朱标那时候都十八岁了,按照皇家的规矩早就该纳太子妃。

此事是否会有变?常婉做不成太子妃怎么办?

若是常婉做了太子妃,他老常一家就是坚定的太子党。

自己若是早逝,将来对于太子来说,就少了一条最大的臂膀。

常遇春不是理不清楚这些事。

他只是在惊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也能看的如此透彻?

这可不多见!

胡翊的这一番话,终于是成功的劝动了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常遇春郑重的点了下头,一手拍在胡翊肩上,忍不住赞叹道:

“你小子,常叔我居然看走眼了!”

他原本以为胡翊是个好孩子,还有一身好医术,又是陛下恩宠的驸马,算是个自家人。

可是现在才知道。

这孩子不止有身好医术,还有一身的好心机,好盘算。

他们这些打仗的粗人,先前都以为胡翊在归德府和处州府杀了那么多人,用的是雷霆手段,与他们打仗杀人无异。

今日才明白了,眼前这个孩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可真是乾坤袖内藏啊!

何况他又执掌着太子的东宫。

以前只以为他是深受太子信任,

现在看来,胡翊的手段可不简单了。

常遇春便点头道:

“我就叫蓝玉来指挥这一战吧,听你的,常叔就不亲自带兵了。”

见他听从了自己的话,胡翊劝阻成功,也跟着笑起来。

常遇春此时便笑着道:

“孩子,你常叔的这条命,今后可就交给你了。”

胡翊点着头道:

“那您也得听我的,要重视调养才行呢。”

常遇春便哈哈大笑起来,又拉着胡翊劳起了家常:

“婉儿若是做了太子妃,茂儿、升儿就都是你的亲弟弟了。”

常遇春开始拉拢起了胡翊说道:

“今后与我常家多走动走动,尤其是你常叔我不在家的时候,多教教你那两个傻弟弟。”

常遇春说自家两个儿子傻,那是自谦。

你若是真的附和着,承认人家傻,那可就得罪人了。

胡翊当即老奸巨猾的回应道:

“常茂、常升都挺活泛的,说来我还都跟他们熟识了许多,也接触的不少。

说起来,常叔家中这两个弟弟,还都是将门虎子,有些英武气呢。”

常遇春就开心的说道:

“我那两个傻儿子,就知道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

今后你要多教他们一些为官处事之道,看在常叔的面子上,可千万别忘了。”

天下间的父母们,谁不愿意别人多夸夸自己的孩子呢?

常遇春很高兴,他心里也很清楚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胡翊能在朱元璋面前升迁的这样快,受重用到如此地步,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做父母的只能保孩子前半生。

至于后半生如何,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跟胡翊亲近些断然是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说不定,将来到了关键时候,还能借助这位贵人保命呢。

不久后,常遇春便将蓝玉、张焕等人唤进帐来,做好了详细的军事部署。

“居庸关一战就靠你们了,本帅坐镇中军,给你们个立功的机会。”

说罢,他又留下蓝玉,叫他跟胡翊道歉,

蓝玉确实是个性情中人,刚才对胡翊那样凶,现在道起歉来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他开口便道:

“驸马,刚才是我心急了,多有冒犯,不要怪罪。”

胡翊就看在常遇春的面上,表面上和和气气的。

但这种事,表面上再如何和气,接二连三的被冒犯,胡翊心里其实也有些芥蒂了。

胡翊现在对于蓝玉这个人,总结一下的话,就是不可深交。

此人的为人处世,经常便会膈应到别人,未来必定是仇家满盈。

日头遂渐西落。

居庸关外的峡谷间,一队队轻骑快速蜂拥而来。

居庸关又连着长城,哈剌章避不开这道关,只能全力以赴突进了。

当初这道关口被明将李文忠所取,此后一直落入了明军手中。

索性,从他所得来的情报上看,常遇春只带了三万轻骑赶赴开平,李文忠的大军还都在路上。

如此一来,明军怕是还顾不上防守居庸关,

那么夺关必不会太难。

可他失算了。

常遇春的安排十分巧妙。

居庸关上,只插着一杆将旗,

镇守关口的大将名字,元将们都未听说过。

他只在居庸关上安排了不到两千人,这些兵分批量在关隘的城墙上不住地游走着。

但真正的伏兵,却被他设置在居庸关外七里,这处大峡谷的两边。

这边,一见到哈刺章骑兵已到。

常遇春立即命人点起了狼烟,然后几杆大喇叭一起吹号起来,提醒手下士兵们立即进入备战状态!

此时的哈刺章,看着那点燃的狼烟,心下稍微松了半口气。

他们此次是从辽东借道,杀到了北平城外。

现在回去勤王救驾,走辽东来不及了,必然要走居庸关抄近道。

连日来赶路,大家都很疲惫了,若是这处关口再有大量明军镇守,这必定会造成极大的伤亡代价!

但自己大军还未夺关,明军已经猝然间点燃了狼烟求救。

这说明他们驻防在此地的兵马并不多。

这是个好机会!

因为要回去救驾,哈刺章现在没有时间谨慎行事了,他立即下令大军全线出击,攻夺关口!

可常遇春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就在元骑兵贸然冲进峡谷之后,所有埋伏在两侧的明军,立即都点燃了火把!

哈剌章的先头骑兵,大约两万人,刚刚进入到峡谷中段,将要到达关口之际。

突然间,从两面高处不断有草团滚落下来!

这些巨大的草团每一个都有半人多高,如同不要钱一般的从高处滚落,元兵们头顶就如同是在下丸子一般。

“不好,中了明军埋伏!

他们要用火攻!”

哈刺章知道不好。

可他现在的第一反应不是撤退,而是传令身前的骑兵们加速前进,并令身后的骑兵们也快速前进,赶紧通过这处峡谷。

哈刺章最怕自己手下的骑兵,被人拦腰截断,首尾不能相顾。

此时若是调转马头逃回北平去,这两万先头骑兵大概率要被人包了饺子。

到那时,救驾不成,还损失两万骑兵,未战先退。

哈刺章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他在开平的家人们也绝对难以幸免!

既如此,便只有奋力一搏了!

所有骑兵一起冲到居庸关下,做殊死一搏。

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

便在他的大军正在峡谷猛冲之际。

明军们用火把点燃了火箭,一时间万箭齐发,天上下起了火雨。

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干草。

这无数个干草团被火箭雨点燃后,立即便爆发出炽烈连绵的火焰。

元军们被烧得惨不忍睛!

蓝玉、张焕他们就只是在上面看着,却不着急动手。

常遇春也和胡翊站在长城上,常遇春开口说道:

“元帝的旨意成了哈刺章的催命符,若不是他下令救驾,哈剌章不至于今日中我的埋伏。”

在常遇春看来,这样的埋伏都是小儿科,几乎不用动脑子就可以设计出来。

而哈刺章为了救驾,被形势所迫,即便知道前面有埋伏,却也得拼命往埋伏圈里面钻。

今日这场战役,打的跟胡翊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他以为名将们打仗,必定是要斗智斗勇,烧透了脑筋。

却从未想到,常遇春只是利用了形势,仅仅这样一个简单的伏击战就能奏效。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

大火烧死了不知多少元骑兵尸体,连带着浑身带火的战马,在火焰之中奔驰。

火马、火人,连带着一整段起火的大峡谷胡翊今日看到了极其震撼的一幕。

便在火焰即将要熄灭之际,蓝玉一声令下。

常遇春的火器营,再加之李文忠派来助战的火器营一起动手!

一阵阵火激发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峡谷。

元骑兵大量倒下,整座战场便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天都快亮了。

那伙元兵们已经杀红了眼!

常遇春站在高处,忍不住赞叹起来道:

“哈剌章虽然中我伏击,却是一员强将。”

胡翊便问道:

“如何见得呢?”

常遇春手指着还在负隅顽抗的元兵们,开口说道:

“你看他们中伏一夜了,还有抵抗之力,进退并无失据。

这说明他们军纪严明,土兵个顶个的都有本事,终归是哈刺章治军严明啊!

一个治军很强的将,下限是极高的,他便不可能是个庸将。”

常遇春便下令道:

“去传我将令,居庸关守军撤退。

吩咐蓝玉、张焕的左右翼大军,不必再攻,保守实力撤兵,放哈剌章的人马过关去吧。”

胡翊当即是一愣。

如今战场上的优势在我,这个时候撤什么兵呢?

难道不应该乘胜追击,一口气干掉敌军吗?

其实不止胡翊这样想,蓝玉也很不解。

得知常遇春叫他撤兵的消息后,蓝玉愤怒地拔出佩剑,砍向了脚下的青石。

接连几剑下去,宝剑劈砍在坚石上,溅起大量火星。

这把剑立即便卷了刃,用不得了。

蓝玉随即把剑狼狠地扔出去,而后站在峡谷的最高处,大吼起来:

“啊——!

为何?为何要撤兵?告诉我——为何?!”

就连蓝玉这个亲小舅子都生气!

可想而知,常遇春做出的这个决定,会引起多大的反响?

眼见着哈刺章残军破开居庸关,一股脑儿的涌入进去,就连胡翊也觉得可惜。

军中打仗的将校们是在浴血拼命的!

他们虽然服从常遇春的将令,可是心里全都着一团怒火。

刚一撤兵回来,就都到中军大帐里来了,一个个的冷着一张脸,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服气和愤怒。

“大帅,给我们一个交代!”

张焕带头不乐意了。

蓝玉看着自己的姐夫,虽然他如此崇敬这个姐夫,可到了此时,心中的千般愤怒、万般怒火还是压抑不住。

情绪化的蓝玉抽出一把佩剑,当着常遇春的面,将这把剑狠狠地扎在泥土里!

随后他坐下背对着常遇春,一边大口喘息着。

仅是听到那粗犷的呼吸声,也能看出来他极为生气。

不止是这些人为之生气。

中军大帐外面,站满了千户、百户,甚至还有蓝玉和张焕的亲兵。

“大帅!”

“请给我们一个交代!”

“弟兄们在前方卖命,正到了与他们决死的时刻,战果就不要了吗?”

“为何要放他们逃脱啊?弟兄们憋屈!”

“心里真他娘的屈啊!”

听着这些声音,常遇春冷冷地看着这些人。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而后突然发问道:

“我们为何要奔赴开平?此战的任务是什么?

你们谁能回答我?”

王弼开口答道:

“回救北平。”

常遇春点着头,冷哼一声道:

“哼,不错,难得还有个清醒的。”

“都他娘的给老子记住了!

本次全力奔赴开平,到达居庸关伏击,首要的任务是回救北平!

哈刺章手下都是骑兵,足足五万人,就凭借居庸关外这么个小峡谷,你们能全歼吗?”

此话一出,众人不再说话了。

常遇春又道:

“他们被打了一夜,阵型不乱,撤退有序,说明战斗力很强悍。

你们现在再杀下去,就要与他们决死,伤亡必定会很惨重,我的话有人反驳吗?”

这话倒是没有人反驳,但有一个先锋将军站出来开口道:

“即便如此,弟兄们不怕死,照样跟他们干!

我们是常帅手下的兵,谁怕过死啊?”

他这一句话,立即引得许多人跟着呼应,

常遇春却是把虎目狠狠地一瞪,破口大骂道:

“放你妈的屁!”

“你是不怕死,弟兄们是不怕伤亡。

那些元军呢?

你只能歼灭他们其中的一部,还有几万人退回到北平去,还救你妈个脑壳!

将他们都放进居庸关去,咱们关起门来打狗,前有李帅六万骑兵围攻开平。

后有本帅拦住居庸关出口,哈刺章还往哪里跑?

那元帝又往哪里跑?

收拾他们就是早晚的事,这都不懂?”

常遇春越说越气,两手叉腰又指着这些人的鼻子骂道:

“老子都说多少遍了?

先救北平!

救完了北平再关门打狗!不服的都给老子滚!”

他此话一出口,大家就都明白了,原来常帅的苦心是在这里啊。

众人这便陆续过来道歉。

“姐夫,怪我们没想到这一层。”

张焕也过来赔礼道:

“大帅,是小人目光短浅,您就惩罚我们吧。”

常遇春却是过来,拉着他们的手,突然又变脸笑道:

“如今咱们已经救下北平了,今日好好在居庸关安歇,明日咱们好好吃一顿肉,再折返回开平。

到时候咱们既要干哈刺章,还要干元帝!

弟兄们,咱老常向你们保证,跟着我大家都有酒有肉有赏银,咱们必定还能立大功!”

胡翊站在边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就是常遇春啊!

身为一军将帅,他手下这些兵卒们真是个个如同豺狼虎豹一般,脾气爆裂,但是战斗力和士气也是真的强啊!

刚才一顿臭骂,把诸将校们骂的狗血喷头。

结果转面一笑,一顿操作又将士气重新聚拢,使这些将校们打了胜仗,反倒更加是饥饿感十足,急切盼望去立新功!

这就是常遇春统率的魅力啊!

胡翊不禁为自己见证了今日的精彩时刻而兴奋。

近距离接触了这些历史上的名将们,他们不再只是史书上一个个冰冷的名字,还都是有血有肉的响当当汉子。

生命之中多了这些经历,似乎连自己人生都开始变得精彩多了呢。

便在一日之后,康茂才从北平传信回来,一道军报也送到了居庸关常遇春手中。

常遇春大喜道:

“寿卿这人不错,自己带兵挡住了北平城的敌袭,现在北平之围解除了。”

北平之围解除了,这当然是好事。

可是现在历史被胡翊改变了啊!

原本已经死去的康茂才被他治好,还带兵解了北平之围。

那么原本率军回师北平,要去解围的常遇春,现在便没有这个任务可做了。

那他就不必再到柳河川去了。

历史的进程由此而改变。

可是常遇春不到柳河川,暴卒的病因也被胡翊找到了,他就能活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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