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和沐英相拥而泣。
无需过多言语,这便是沐氏子孙世代镇守云南,与大明相始终的原因。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三百年大明,三百年沐王府。
沐英不是一个人在秉持忠贞,古往今来多少忠贞之士,可古往今来多少忠贞之家呢?
更不要说长达三百年的坚守了。
如果忠贞可以评世界吉尼斯纪录,那么绝非我大明黔宁王莫属!
李奉西伸手入怀,本来想着回到应天再找到沐英交给他的。
可既然沐英率先赶来,驸马也没必要等了。
“大哥!”
听到李奉西的呼唤,沐英循声望来,只见李奉西朝他伸出大手,掌中放着一枚圆木棋子,正是象棋中的“炮”。
正如炮的用法,今日之云南还是北元的,故而,云南不复,漠北难平。
可北元就算归还云南,事情就结束了吗?
云南,自古以来都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地方!
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汉人反而是少数的。
再加上云南已经被元朝占据已久,和中原大地的联系早已被切断,坦白说,这样的云南,想要抚镇安民,难度系数不比治理一个国家低多少。
朱元璋又能怎么办呢?他是真的深思熟虑过,历史也证明了洪武大帝的眼光没有错。
让沐英出镇云南,就是最好的人选!
就连李奉西都不敢冒险换人,只有沐英能将云南当做跳板,让大明免除后顾之忧,全力对付北元。
“英儿,这是咱们朱家人的职责啊!”
“其实咱何尝不想咱们一家人永远都不要分开呢?”
“可这是不行的呀!”
朱元璋热泪盈眶道。
沐英见状,纵然心如刀绞,也毫不犹豫的将李奉西递给他的炮拿起,紧紧握在掌中,朝朱元璋单膝跪地道:
“承蒙陛下信任,臣沐英,遵旨!”
“好孩子!”
朱元璋感动的将沐英亲自扶起,然后看着身旁的李奉西,当即伸出两臂,将沐英和李奉西一左一右搂得紧紧的:
“哈哈,谁说只有血缘才是一家人?”
“咱不就有两个,体内虽没流着咱的血,可还是咱的儿子吗?”
“而且比咱都有本事啊!”
沐英脸庞一红,就算是朱家的老大哥,得到朱元璋的夸奖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不过感受着掌中的棋子,沐英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跟胡惟庸一样,大驸马的棋子,早已不是秘密。
所谓信任,只是虚无缥缈的两个字。
只有将信任化为信物,才能让虚无缥缈凝为实质。
而且这种实质对李奉西也是一种约束,他已经给了不少人棋子,如果他不遵守对棋子们的承诺,其他棋子难道还会相信他吗?
但只要李奉西做到了,就像对李善长那样爱屋及乌,他的棋子们就会连成一片,和他一起,为这个天下尽职尽责!
如果说这是李奉西的朋党,那么就是吧。
毕竟朱元璋也知道李奉西的朋党都是谁,而持有帅的朱标,也是李奉西的朋党之一。
“妹夫,谢谢!”
别的且不说,能从李奉西手中得到这枚珍贵的棋子,证明自己能成为这个天下最重要的三十二人之一,沐英都是倍感荣幸的。
“哈哈,大哥言重了。”
“当初接亲时,有劳大哥当小弟的引马,小弟至今感念于心。”
李奉西微笑拱手。
沐英从泪庞中展露出一丝笑容,拱手还礼。
“好了好了,说是让英儿你镇守云南,可北元到现在还没消息呢,干嘛这么早就整出这副离别之像?”
“走走走,回皇城打麻将去。”
朱元璋帮沐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就搂着沐英先行进了皇城。
沐英还想回头跟李奉西说什么,却被朱元璋一句话打断:
“别唠叨了,你妹夫会看着办的。”
李奉西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哪里是户部尚书呀?
“小四。”
“在!”
“你火速出城,大哥此来带了八千兵马驻扎在凤阳城外二十里处,你去传旨,让大军入城,但切记,天色已经不早了,进城时切勿扰民。”
“是!”
“樉兄。”
“在!”
“你去找赵夏生,让他安置这八千兵马,另外告诉他,他卖给陛下的那两亩良田中,发现了两处蛇窝,还差点咬到我。”
“哈哈,兄弟你太坏了,我这就去!”
安排好这些后,李奉西便跟马皇后说了一下朱元璋和他的决定。
国母自然舍不得让沐英出镇云南,可也知道这是为了大局做的决定,只能忍痛同意。
朱镜宁和王观音见状,赶忙安慰起马皇后。
李奉西则是找到赵二虎,跟他对了一遍明日归程的细节,事情才总算做完。
哦不,还没有!
“你这是?”
李奉西见众人都陆陆续续的进了皇城,唯独王保保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外面,当即上前道:
“想逃啊你?”
王保保哭笑不得,别说逃了,就算李奉西赶他走他也不会走。
当然,王保保没有叛变他心爱的大元,即便今天的他也很快乐。
可王保保回到漠北只能让北元的处境变得更糟。
留在大明,才能让元主投鼠忌器,向大明乞和。
“大驸马就不要打趣罪臣了,我只是怕你那位大哥见到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李奉西眉毛一挑:
“既如此,你刚才为什么不躲啊?”
“你这身子骨,哪里经得起一刀?就算没有命中致命部位。”
王保保坦然回答道:
“你们汉人不是有句古话叫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吗?”
“对我们元人而言,也是一样的。”
李奉西眸光一闪,这可是你说的!
“所以,我无论怎么对你,你都不会生气喽?”
王保保面色一怔:
“额,你也要给我一刀?”
李奉西直接伸出手搂着王保保:
“哎,我李奉西又不是什么魔鬼,怎么可能动不动就给人一刀呢?”
“只是我一直在想,我们回去好回去,可你怎么回去呢?”
“你信不信?便是我们那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看到你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所以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我苦思良久,只能让你坐着囚车回去了。”
“你想啊,隔着囚车,就没人能伤害你了!”
王保保浑身一颤,坐囚车?那不成游街了吗?
“你们汉人好像还有句古话,叫士可杀,不可辱!”
李奉西摊了摊手:
“我知道,可问题是你只是表面臣服,又不是真心臣服。”
“你要是真心臣服,我怎能舍得让你做囚车呢?最起码都得是个金车,怎么样?”
“要不要考虑一下?”
王保保毫不犹豫:
“那我还是坐囚车吧。”
李奉西也不强求,拉着王保保便走进皇城。
然后映入北元齐王眼帘中的,就是一辆用精钢打造成的囚车。
王保保:???
“这就开始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