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短暂的震惊过后,是劫后馀生的狂喜与无尽的感激。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商队管事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到林寒洲面前。
他没有丝毫尤豫,直接跪倒在地,对着林寒洲不停地磕头。
“多谢恩公!”
其馀的护卫和伙计们,也纷纷有样学样,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他们望向林寒洲的眼神,充满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在他们眼中,能斩杀宗师强者的林寒洲,已经算得上是在世神仙般的存在。
“举手之劳而已,都起来吧。”
林寒洲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淡。
他越是如此云淡风轻,众人心中便越是敬畏。
“是,是。”
管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躬敬得如同一个面见帝王的臣子。
“恩公,您……您的大恩大德,我四海商行……”
林寒洲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投向那位九公主。
李月蝉走到林寒洲面前,深深地行礼。
“月婵,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先生之恩,如同再造,日后若有差遣,月婵万死不辞!”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语气中充满真诚与郑重。
“继续上路吧,此地不宜久留。”
林寒洲点了点头,算是接受她的谢意。
随即,他转身便要登上自己之前坐的那辆普通的马车。
“恩公,恩公且慢!”
刘福见状,连忙上前,谄媚地笑道。
“您乃是天人般的人物,怎能再乘坐那等简陋的马车?”
“小人已经将最豪华的那辆主车厢收拾干净,还请恩公移步,也好让小人略尽绵薄之心。”
林寒洲摇了摇头,正欲拒绝。
李月婵却在这时开口,她从怀中取出一本秘籍,双手奉上。
“此乃我大干皇室收藏的一本宗师级身法,《浮光掠影》。”
“先生实力非凡,若能配上此等身法,更是如虎添翼。”
“这只是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先生务必收下。”
闻言,林寒洲的目光,落在那本秘籍上。
宗师级武学。
他心中了然,在这个世界,这应该几乎最顶级的武学。
若是放到蓝星世界,其品阶能绝对达到玄阶水准。
他如今,正缺一门高明的身法。
之前的身法因为品级太低,想通过武学改良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份礼物,可谓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
林寒洲不再矫情,伸手接过秘籍。
“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说罢,他便在自顾自的登上马车,让众人即刻启程。
接下来的旅途,气氛发生翻天复地般的变化。
再也无人敢将林寒洲当做一个普通的护卫。
所有人都将他视为整个商队的定海神针。
最好的食物,最干净的水,都会第一时间送到他的车厢前。
而林寒洲,也乐得清静。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车厢内研究那本《浮光掠影》。
半个月后,一座无比雄伟的的巨大城池,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大干王朝的权力中心——京城,到了。
在城门口处,林寒洲婉拒商队管事奉上的万两黄金当作酬谢。
他仅是从中随便拿了一些,钱财对他来说,只要够用就行。
同时,他也辞别了依依不舍的李月婵。
林寒洲独自一人,进入这座风暴将至的雄城。
眼前的京城,远比庆州城更为雄伟壮阔。
高达数十丈的城墙,全部由青黑色的巨岩砌成。
街道宽阔得足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两旁的建筑同样是气势非凡。
可在这份雄伟之下,涌动的却是深入骨髓的压抑与腐朽。
街道上,随处可见一队队身披甲胄,神情倨傲的卫队。
他们盔甲上的徽记各不相同,显然是分属于不同皇子府邸的私兵。
他们彼此之间,泾渭分明,火药味十足。
常常因为一些小事,便当街对峙。
而生活在这座天子脚下的普通百姓,脸上则带着一种麻木与徨恐。
他们行走时,总是低着头,缩着脖子。
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惹到那些惹不起的贵人,招来杀身之祸。
进入京城的林寒洲,很快便找到一家毫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象一个真正的旅人,游走于京城的街头巷尾,酒楼茶肆。
他亲眼看到,三皇子府的卫队,活活将一位老农拖到角落打死。
只因,他们觉得这样低贱的农夫,不配出现在繁华的京城中。
他也亲眼看到,一个大太监的干儿子,在大街上强抢民女。
周围的百姓,却是敢怒不敢言,连巡城的官兵,都对此视而不见。
他更亲眼看到,在那些权贵府邸不远处。
一个衣衫褴缕的小女孩,在寒风中,活活冻死在肮脏的墙角。
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半个,已经发黑的馒头。
大干的民心,早已涣散。
大干的国运,也已衰败。
林寒洲能清淅地感觉到,这座城市的“气”,已经彻底腐朽。
这个庞大的帝国,就象一栋被无数蛀虫,从内部啃噬一空的华丽宫殿。
它的外表虽依旧雄伟壮丽,实则只需一阵狂风,便会轰然倒塌。
这一日,黄昏。
林寒洲独自一人,登上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望江楼。
他找到个临窗的位置,点了一壶烈酒,一碟花生,自斟自饮。
他的目光,却投向窗外那缓缓流淌的护城河。
护城河上,那片在夕阳下的皇宫剪影,显得是那么落寞。
“听说了吗?吏部侍郎张大人,昨日在府中,被冠以通敌的罪名给满门抄斩了。”
“据说啊,就是因为他在朝堂上,反对大皇子提高盐税的提议,得罪了大皇子。”
“唉,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这张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清官啊。”
“嘘!小点声!你想死啊?”
“如今这京城,就是几位皇子殿下的天下,干帝陛下,怕是……唉……”
二楼某雅间中,几个看起来象是读书人的士子,正低声议论着朝政。
他们喝着闷酒,脸上满是义愤填膺之色。
“依我看,这几位皇子,都不行。”
“大皇子残暴,三皇子阴狠,五皇子贪婪,唯有四皇子,素有贤名,礼贤下士。”
“若是四皇子能登基为帝,拨乱反正,我大干,定能重现盛世。”
其中一个年轻士子,满脸憧憬地说道。
“没错!我等读书人,当为天下匡扶社稷。”
“明日,我便去四皇子府上,投上拜帖,为殿下出谋划策。”
林寒洲听着他们那些天真而幼稚的言论,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的嘴角则是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四皇子?
据他这几日打探到的消息,这位所谓的“贤王”,暗地里,比谁都黑。
他贩卖官职,私开矿山,其敛财的手段,比那几个摆在明面上的兄弟,还要高明得多。
指望这些已经从根子里,就烂掉的皇子,来拯救这个王朝?
何其可笑?
林寒洲端起酒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窗外,夕阳已经彻底沉入地平线。
无边的黑暗,开始笼罩这座末路的皇朝。
大干,没有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