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禁军将挣扎着的沉靖妍,拖拽进椒房殿的庭院,扔在地上。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四周是奄奄一息的宫人,以及她母后乌兰云绝望哭泣的脸。
沉靖妍吓得浑身发抖,甚至不敢抬头看站在廊下的那道玄色身影。
“父……父皇……”她声音哆嗦得不成样子。
不等沉望奚发问,就抢先哭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是有人陷害我!”
沉望奚看着她这副畏缩狡辩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缓缓开口:“阿妍。”
沉靖妍抬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对不起。”沉望奚说。
沉靖妍愣住了,连哭泣都忘了。
父皇,在对她说对不起?
沉望奚看着她茫然的脸,继续用那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道:“是朕不好。”
“朕曾经太宠爱你,纵容你,才把你养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所以是朕,对不起你。”
这话莫名让沉靖妍更害怕了。
她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这样说。
下一刻,沉望奚动了。
他伸手,缓缓抽出了身旁禁军统领腰间的佩剑。
剑身寒光凛冽。
他握着剑,一步步走下台阶,朝沉靖妍走去。
乌兰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连滚爬爬地扑过去,死死抱住沉望奚的腿。
“陛下!陛下三思啊!陛下!阿妍是你的亲骨肉啊!是你唯一的女儿啊!你不能!你不能啊!”
沉望奚低头,看着脚下仪态尽失的女人,眼中没有半分动容。
他抬脚,毫不留情地将她踹开。
乌兰云痛呼一声,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只能绝望地看着他走向女儿。
沉靖妍看着持剑逼近的父皇,那个她从小仰望的父王,此刻如同索命的修罗。
她手脚并用地向后爬。
“父皇……父皇不要……求求您……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
她语无伦次地哀求,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沉望奚充耳不闻。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腕一动,剑尖毫不尤豫地刺入了她的腹部。
“啊——!”沉靖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沉望奚没有刺中要害,他控制着力道,拔出剑。
看着她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平静地问:
“阿妍,疼吗?”
沉靖妍疼得浑身痉孪,说不出话,只能恐惧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沉望奚手腕再动,第二剑落下,依旧避开了要害,却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另一个血窟窿。
“呃——!”沉靖妍的惨叫更加尖锐,几乎要撕裂喉咙。
沉望奚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眼神哀寂。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你知不知道,当你把那些针,一针一针扎在那个人偶上,扎在阿若身上时……”
“她也好疼啊。”
话音未落,第三剑紧随而至。
沉靖妍疼得蜷缩在地上,身体抽搐着,眼神开始涣散。
乌兰云看着这一幕,流泪、崩溃、尖叫,想爬起来往前冲,却被一个禁军按住。
就在沉望奚拔出第三剑,手中染血的剑尖即将落下第四剑时,一声嘶哑急切的呼喊,从殿门口处传来:
“父皇,剑下留人!”
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冲进来,正是刚刚凯旋归京的沉逸年。
他甚至连戎装都未曾换下,甲胄上还带着边关的风沙。
沉望奚仿佛没看见冲进来的长子,手腕微抬,那滴着血的剑尖竟又要刺下。
“父皇!”沉逸年瞳孔骤缩,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徒手抓住了锋利的剑刃。
鲜血瞬间从他掌心涌出,可他不曾放开
他死死攥着剑,跪在沉望奚面前,仰着头,“父皇!儿臣不知阿妍究竟做下了何等错事,竟让父皇如此震怒。”
“求父皇开恩,求父皇看在儿臣平定楼兰、凯旋而归的份上,饶过阿妍一命吧!父皇!”
沉望奚握着剑柄,垂眸跪在脚下的长子。
不过数月不见,沉逸年长大了不少,也添了几分沧桑。
今日,本应是他风光凯旋,接受封赏的日子。
此刻却为了救他那个愚蠢的妹妹,如此卑微地跪在这里,苦苦哀求。
若在从前,沉望奚或许会心生感慨,会生出尤豫。
但现在……
阿若还躺在漪兰殿,生死不知。
他的心,突然就冷了。
再也为他们,激不起半点波澜。
沉望奚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沾满鲜血的长剑哐当,落在地上。
“传太医。”沉望奚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给长公主止血。”
他目光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沉靖妍,如同看一件死物,“她不能死得这么轻易。”
“若是贵妃无事,朕可以让她,苟延残喘。”
“可若是贵妃死了——”
沉望奚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包括他刚刚立功归来的长子。
“你们,就都去给她陪葬。”
沉逸年抬头,不敢置信,沉清若居然要死了?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她那样的妖妃,居然轻飘飘就要死了?
不过随即,他就被父皇这诛心之言,砸得头晕目眩。
陪葬,所有人……
沉逸年低下头,声音干涩发哑:“儿臣,领旨。”
“谢父皇恩典。”
沉望奚不再看他们任何人,转身,离开了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