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偏殿内,寒气刺骨,比外头好不了多少
柳如思蜷在床上,瑟瑟发抖,嘴唇青紫。
听到脚步声,她虚弱地抬起眼,看到沉望奚带着沉清若率先走了进来。
沉望奚一踏入这偏殿,便感觉阴冷之气扑面而来,竟是连半点炭火的热气都没有。
他眉头瞬间拧紧。
紧随其后进来的沉逸年也察觉到了这殿内的异常寒冷,他看了一眼父皇的脸色,心下微沉,已经开始思忖如何为母后转寰。
乌兰云也匆匆赶到,眼底的慌乱掩饰不住。
柳如思一见沉望奚,立刻挣扎着想要起身,泪水瞬间涌出,声音哀婉凄楚:
“陛下,您终于来看臣妾了。”
“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沉望奚被她的深情款款,弄得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了握着沉清若的手,侧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诉她:
她跟朕没关系。
沉清若眨了眨眼,乖乖被他握着,没什么表示。
柳如思本想演的苦情戏码,还没开始就被沉望奚对沉清若的眉目传情打断,她愣在当场。
随即迅速改口,哭声更加悲切:
“陛下!臣妾柳家的族人早已不在,承蒙陛下不弃,念着旧情,给了臣妾县主的身份安身立命。”
“是臣妾从前糊涂,受了皇后娘娘的挑拨,又爱慕陛下天颜,这才一时昏了头,做下了错事。”
她一边说,一边狠狠瞪向刚进门的乌兰云。
“可皇后娘娘,她见臣妾没能帮着她分了贵妃娘娘的宠,便怀恨在心,明里暗里地磋磨臣妾。”
“克扣用度,不给炭火,连热水都没有!”
“臣妾实在是快活不成了啊,陛下!”
乌兰云立刻上前一步,厉声反驳:“柳贵人,你休要血口喷人!”
“本宫何时磋磨过你?分明是你自己身子不争气!”
“诬陷皇后,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她语气带着警告,试图震慑住柳如思。
柳如思此刻已是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尖声叫道:
“我血口喷人?皇后娘娘敢做不敢当吗?”
“您看这偏殿冷得象冰窖,连最低等的宫人住处都不如!”
“今日除夕,我明明好好的,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宴会?”
“不就是怕我在陛下面前说出你的恶行吗?”
“你放肆!”乌兰云气得脸色发白。
“我放肆?我都快被你逼死了,还怕什么放肆!”柳如思激动地咳嗽起来,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太医早已赶到,却看着帝后和贵妃在场,又见两人争执,一时不敢上前,尴尬地站在一旁。
沉清若看着这狗咬狗的一幕,微微睁大了眼睛,倒是看得认真。
沉望奚被她们吵得额角青筋直跳,沉声呵斥:“够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太医,先诊脉。”沉望奚命令道。
一直候着的太医这才赶紧上前,为柳如思请脉。
片刻后,太医脸色凝重地收回手,跪转向沉望奚:
“回陛下,柳贵人身子长期亏损,气血两虚,如今又落入冰湖,寒邪入体,伤势肺腑。”
“往后,需得精心调养数年,方可慢慢恢复些许元气。”
“只是终究会落下病根,体质会比常人虚弱许多,而且……”
太医顿了顿,硬着头皮道:“而且寒气伤了根本,于子嗣上,怕是再难有指望了。”
柳如思原本听着前面,还觉得正中下怀,正好可以借机卖惨。
可听到最后那句,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不能有子嗣了?
她以后,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绝望悲凉。
不,不可能!她不能接受!
短暂的呆滞后,是无边的怨恨。
她不认为这是她自己行差踏错导致的恶果,而是将所有的罪责都归究到了乌兰云头上。
“是你!都是你!”柳如思抬起头,眼神怨毒地死死盯住乌兰云,声音激动。
“是你虐待我,是你逼得我走投无路才落湖,是你害得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乌兰云!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她状若疯癫,指着乌兰云厉声哭骂,字字泣血。
沉望奚也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柳如思竟会因此绝了生育的可能。
柳家,这最后一缕血脉,竟是以这种方式,断送在了他的后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