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椒房殿内,空气压抑。
乌兰云从凤椅上站起身,指节用力掐握掌心。
她面前站着刚刚说完归降消息的沉逸年,他的脸色同样难看。
“卫峥,竟然降了?”乌兰云的声音带着颤,“他怎么会降?他卫家不是自诩忠烈吗?”
沉逸年眉头紧锁,语气沉重:“母后,消息确凿,周明轩成功了。”
“卫峥和云文翰,连同他们麾下的残馀势力,已正式归顺大周,不日即将抵达京城。”
乌兰云跟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回凤椅中。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门外,喃喃道:
“逸年,你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卫峥是前朝名将。”
“云文翰那个老东西,门生故旧更是遍布朝野。”
“他们这一归降,沉清若那个贱人,她就不再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了。”
“她在前朝,等于凭空多了一支不容小觑的助力。”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原本陛下就被她迷了心窍,如今她的生父和外公又归来,那你的太子之位呢?”
“你父皇会不会因为爱屋及乌,动了改立储君的心思?”
“毕竟沉清若还年轻,她以后未必不能生下皇子!”
这才是她最深的恐惧。
沉清若本身就得宠,万一生下皇子,再有强大的外戚支持,她的逸年,她唯一的指望,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沉逸年看着母后,心底也是一片凉,他何尝不知这其中利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母后,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
“卫峥归降,对沉清若而言确实是如虎添翼,但事情并非没有转圜馀地。”
乌兰云急切地问:“转寰?如何转寰?”
沉逸年眼中闪过冷光:“首先,卫峥毕竟是降臣,父皇即便要用他,也必存几分戒心,不可能全然信任。这中间,就有我们运作的空间。”
“其次,沉清若得宠,本就惹得朝中一些老臣非议。如今她母族势力骤增,难免不会有人担心外戚干政。”
“我们或许可以,暗中引导这股风向。”
乌兰云听着儿子的分析,心情平复了一些,但眼中的忧虑并未散去:“可陛下如今对她正上心,只怕听不进这些。”
沉逸年嘴角勾起笑意:“一时听不进,不代表永远听不进。”
“帝王之心,最是难测。恩宠越盛,有时跌得越重。”
“只要我们耐心等待,总能找到机会。”
他看向乌兰云:“母后,当务之急,是您必须稳住。”
“无论如何,您还是大周名正言顺的皇后,我还是父皇如今唯一的皇子。”
“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沉住气,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乌兰云看着儿子沉稳的眼神,找到了主心骨。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慌。”
“沉清若,她还没有皇子,只想凭借生父归来就动摇大周逍遥王的地位?没那么容易!”
——
迎接卫峥与云太傅进京的日子转眼便到。
这一日,沉清若醒得极早,天光还未大亮她便已起身。
宫人们伺候她梳洗,换上那件早已挑选好的碧色底绣蓝色莲纹的长裙,乌发挽起,簪上相配的珍珠发簪,清丽又不失庄重。
她这边刚收拾妥当,沉望奚也走了进来。
他今日并未穿着龙袍,而是选了一身玄青色常服,墨发以玉冠束起,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凛冽,多了几分清贵从容。
沉清若见他进来,眼睛一亮,迎了上去,伸出小手拉住他的大手。
她仰着小脸,声音又软又甜,“陛下,谢谢您~谢谢您让阿若,能见到他们。”
沉望奚垂眸看着她,心中一片柔软。
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将人轻轻带到身前,大掌揽住她的纤腰。
“傻话。”他低声道,“能让你开心,便值得。”
“卫峥此人有将才,朕原本是欣赏的。”
“但他毕竟是前朝死忠,若非因为有了你,朕未必会留他性命,更不会费心招安。”
“还有,你还年少,如今又没有孩子,朕有时政务繁忙,难免顾你不周。”
“让你身后有云家和卫家支撑,多一份倚仗,也多一份羁拌。”
“日后让他们能递牌子进宫,陪你说说话,解解闷,朕也能更放心些。”
他这些话,并未说什么浓情蜜意,却句句都是在为她考量,怕她孤单,怕她无依。
沉清若听着,垂眸神色不明。
原来爱与不爱,差别是这样大的。
她伸出藕臂环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继续软声拿捏他,说些他爱听的话:
“陛下对阿若最好了,阿若都知道,阿若喜欢陛下~”
沉望奚低头,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时辰差不多了,走吧。”他松开她的腰,改为牵住她的手,“朕陪你一起去。”
沉清若眉眼弯弯,任由他牵着自己,一步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