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风暴渐歇。
沉望奚体内的燥热终于平息,神智彻底清明。
他看着累极的娇人儿,雪腻的身子上布满他留下的痕迹,小脸上泪痕未干,昏睡却不安稳,小眉心还蹙着。
沉望奚小心将她搂紧,在她汗湿的额间印下轻柔一吻。
“睡吧。”他低语,“朕绝不负你。”
沉望奚的目光扫过自己臂上已止住血的伤痕,又想起椒房殿的算计,眼神彻底冷下。
好一个乌兰云。
直到沉清若睡熟,沉望奚才起身更衣。
他踏出太极殿时,夜色已然深沉,他走向椒房殿。
殿内,乌兰云得知柳如思仅被封为贵人,且并未真正承宠的消息,心知计划失败,棋子已废。
她端坐凤椅,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听到通传声,她甚至没有起身。
沉望奚步入殿中,眸光沉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乌兰云抢先开口,声音刻意维持平静,却又透出尖锐:
“陛下无事便好。看陛下神色,想必是刚从昭贵妃的榻上下来,药性已解了吧?”
沉望奚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可笑。
事到如今,她竟还能摆出这副姿态。
他声音平淡无波,“乌兰云,朕很好奇,你如今这般有恃无恐,一次次挑战朕的底线,凭的是什么?”
乌兰云抬眼看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到往日的温情,却只看到一片漠然。
她挺直背脊,搬出惯用的说辞:
“凭的是什么?陛下难道忘了?忘了我乌兰一族为您沉家江山流尽的血?忘了臣妾自年少便追随您,危难之际从不离弃的恩情?”
“说完了吗?”沉望奚打断她,语气依旧淡漠。
乌兰云被他这态度噎住,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却仍强撑着仰头与他对视。
沉望奚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缓缓问道:“乌兰云,你以为你所骄傲的一切,是你和你的家族应得的吗?是朕欠你们的吗?”
乌兰云抿紧嘴唇,默认了。
沉望奚冷笑一声:“朕一想到,朕竟宠了你这样多年,将你宠得如此不分君臣,不识好歹,便觉得荒谬可笑。”
他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她强装的镇定:“二十年前的乌兰云,是如何谦卑恭顺,对朕与兄长满怀仰望与尊敬,你都忘了吗?”
乌兰云脸色一白,那段遥远而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时的她,在他面前,何曾敢有半分不敬?
“不说话?”沉望奚并不打算放过她,声音冷冽:“二十年前,大漠追随朕的家族,除了乌兰,还有呼延、韩家。”
“当年大梁宦官为祸,五石散流入大漠,致使战败,牺牲的,岂止是你的父兄?还有呼延家族三位将军战死沙场,韩家家主与下一代精锐尽殁。”
“乌兰云,你可还记得,当时你与其他两家女眷,跪在朕与兄长面前说过什么?”
乌兰云眼神恍惚,被拉回了二十年前那个充满悲痛的时刻。
沉望奚一字一顿,重复着她当年的话语:“你说,沉家是大漠王庭的新主,为大漠带来和平与光明。”
“能为王庭战死,是你父兄的荣耀。”
“你们只盼王庭能一往无前,带领所有草原子民,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
“这话,可是你亲口所言?”
乌兰云嘴唇颤斗,无法反驳。
沉望奚继续道:“三大家族中,朕最终选择了乌兰家,娶你为妻。”
“只因乌兰家祖上曾是别部奴隶,被朕父兄所救,誓死效忠,从无二心。”
“可如今呢?”
他盯着她,目光如炬:“你挟恩图报,贪得无厌。”
“朕今日便明明白白告诉你,朕不欠你们乌兰家什么。”
“第一,乌兰家先祖本是将死奴隶,你父兄的命,是朕父亲所赐。乌兰家后来的兵马权势,亦是朕兄长信任赋予。若非沉家,乌兰早已湮灭。”
“第二,你父兄为国战死,身后哀荣,包括你如今的皇后之位,朕已给予所能给予的最高恩赏。朕,问心无愧。”
“第三,朕是君。天下愿为朕效死之士众多,他们的家人,朕自会抚恤恩荣。这是君臣交易,各取所需。”
“朕麾下,从不缺愿效死的家族。”
“而乌兰家若无朕父兄,至今仍是奴隶之身,何来今日风光?”
“你口中所谓的恩义,若非朕这些年纵容,从来就站不住脚。”
“乌兰云,朕最后告诉你一次,朕,从不欠你。”
“往日朕愿加倍恩宠,是朕乐意。可若朕只愿给你们应得之份,你也不能多要一分。”
乌兰云僵在原地,被他这番话,击垮了多年来赖以支撑的底气。
沉望奚不再看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