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逍遥王府。
沉逸年听完心腹的禀报,沉默地坐在书案后,久久无言。
幕僚低声分析:“王爷,陛下此举,看似公允,实则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皇后娘娘受此大辱,漪兰殿仅得半月禁足,这……”
沉逸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他对父皇的偏心,又有了新的认识。
母后可是他的皇后,他的结发妻子,如今她被妃嫔掌掴,父皇做出的选择,竟然是用这种看似公允实则偏袒的方式,将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
沉逸年喃喃自语,声音涩然:“父皇……”
“您一向教导儿臣,处事需公正,持身需正,可如今,您对昭贵妃,对母后,是否太过不公?”
沉逸年又想到从前,沉清若还是庶出公主的时候,父皇对母后,对他们,可曾有过这样不顾原则的偏心?
只可惜,那时候,他们一直在父皇的庇护下顺风顺水,得到太多,无人相争,已经记不得,是否有过这样的时候了。
此刻漪兰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沉清若接到旨意,只是懒懒地倚在软枕上,小口喝着严嬷嬷炖的汤。
“娘娘,陛下这旨意……”严嬷嬷脸上带着笑意,“虽是禁足,可这分明是护着您呢。”
沉清若放下汤盏,用绢帕擦了擦嘴角,声音软软的:“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打皇后是大罪,他却只用禁足半月、不得再议就盖了过去。
这哪里是罚,分明是堵所有人的嘴,将她牢牢护在了羽翼之下。
“嬷嬷,我累了,想歇会儿。”她轻声说,沉望奚愈发难对付,昨晚又闹了她,她还没缓过来。
严嬷嬷连忙伺候她躺下,细心掖好被角。
——
而沉望奚因着对椒房殿的厌弃,连带着,对自己的一双嫡子女,也蒙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隔阂。
他曾经理所当然认为,那些该属于沉靖妍和沉逸年的东西,如今想来,也未必非他们不可。
又一日,日太医令从漪兰殿请完脉,又被召至太极殿。
沉望奚放下朱笔,直接问道:“昭贵妃的身子,调理得如何?”
太医令躬身回话:“回陛下,贵妃娘娘身体正在逐步恢复,只是此前小产损伤根基,需徐徐图之,切忌心急。”
“朕知道了。”沉望奚沉吟片刻,“用最好的药,务必将她身子调养好,利于孕育皇嗣。”
“微臣遵命。”
当晚,一碗补药,便被沉望奚送到了漪兰殿。
沉清若看着那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汁,小脸立刻皱了起来,她推开一些,声音带着抗拒:
“我不想喝,陛下,阿若身体很好,不用喝这些。”
沉望奚挥退宫人,亲自端起药碗,坐到她身边。
他看着她嫌苦的模样,语气是不自觉的缓柔:“听话,这是补身子的良药。”
他用汤匙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她唇边,“光是承受朕的雨露,不一定能有小皇子。”
“得把你的身子底子养得结实些,气血充盈,才好为朕孕育子嗣。”
他看着她,眼神专注,“朕希望你能有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沉清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和他话里毫不掩饰的期盼,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
她垂下眼,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将那苦药喝下。
每喝一口,她秀气的眉毛就拧紧一分,等到一碗药见底,她整张脸都苦得皱成了一团。
“好苦……”她吐出舌尖,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看得人心头发软。
沉望奚立刻将一早备好的蜜饯喂进她嘴里,“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甜意驱散了部分苦涩,沉清若缓了过来,心里却有点后悔。
当初为了让苦肉计更逼真,她让小九做了手脚,让太医诊脉时误以为她小产伤了根本,子嗣艰难。
如今倒好,不会天天要喝这些药吧。
沉望奚看着她委委屈屈的小模样,以为她只是怕苦,将人揽进怀里,低声道:
“等身子养好了,就不必再喝了。”
沉清若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