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沉清若早早起身。
她选了一身浅藕荷色的束腰长裙,颜色素净,乌发半挽半披,簪了几朵小巧的珠花,再无多馀饰物。
整个人看起来清雅柔弱,低眉顺眼。
“阿若,你干嘛要去啊?去给乌兰云请安吗?”小九在她脑海里嘀咕,“她之前还想把你随便嫁了呢。”
沉清若对镜整理了一下裙摆,声音平静:“昨日册封旨意已下,我若对皇后毫无表示,反倒显得不识抬举,而且离她近些,说不定你成功的概率会大些。”
她指的是让乌兰云开口,让她献舞。
带着两名贴身宫女,沉清若来到了皇后的椒房殿。
通报之后,她被引了进去,殿内乌兰云正坐在主位上,由宫女伺候着用早膳。
见到沉清若进来,乌兰云抬了抬眼,有些意外。
沉清若规规矩矩地走到殿中,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声音轻软:“清若给皇后娘娘请安,昨日陛下圣旨,清若心中感激,又觉徨恐,特来拜见娘娘。”
她低着头,姿态放得极低。
乌兰云看着她这副模样,再想到她已非沉望奚血脉,心头那根扎了十几年的刺,松动了不少。
一个身份尴尬的孤女罢了,养在宫里也就养了,费不了多少米粮,还能彰显自己的大度。
“起来吧。”乌兰云语气还算平和,示意宫女给她看座。
“你有这份心就好。”
“陛下既然下了旨意,你安心住着便是,往后如从前一般即可,不必特意过来请安。”
这便是划清界限,互不打扰的意思。
沉清若顺从地应了声:“是。”
她在末位轻轻坐下,姿态拘谨,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
乌兰云继续用膳,心思却已飘远。
再过一月便是她的千秋寿宴,这是大周立国后她的第一个生辰,势必要办得风风光光,彰显她中宫皇后的尊荣与帝后的恩爱。
歌舞节目、宴席布置、命妇朝贺,千头万绪都需她亲自过目定夺。
她漫不经心地抬眼,目光扫过坐在下方的沉清若,少女低脖颈纤细,身段窈窕风流。
乌兰云心中一动,莫名有些恍惚,一个念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说起来,下月便是本宫千秋。”
“宫中虽备了乐舞,却总觉得少些新意,清若,你身子若还撑得住,不如也为本宫的寿宴准备一支舞吧?”
“你年纪轻,模样又好,跳起来定然好看。”
话一出口,乌兰云自己先怔了一下。
让一个和亲功臣在国宴上献舞,似乎有些不合规矩,略失身份。
但看着沉清若乖顺的样子,她又觉得无所谓了,不过是个助兴的节目,能让寿宴增添几分色彩,也算物尽其用。
此刻改口收回成命,反倒显得她小气。
沉清若闻言,连忙起身,再次屈膝,受宠若惊:“皇后娘娘不嫌,清若定当尽力,不负娘娘厚望。”
见沉清若应下,乌兰云随意地点点头:“恩,那你便好生准备吧,需要什么,跟内务府说一声便是。”
“谢娘娘。”沉清若躬敬应答。
从椒房殿出来,小九在沉清若脑海中兴奋地转圈圈,成了。
沉清若也是眉眼含笑,出乎意料的顺利。
回到清漪殿,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纸笺,打算给沉望奚写信,让他一个月不要来见她。
然后再见时,她要惊艳他,摆脱他以往看女儿的目光。
“小九,你说,我该怎么说?”她提起笔,蘸了墨。
“就说皇后娘娘委以重任,你需专心练习,闭门一月,请教坊司嬷嬷指导舞艺,望他准允。”小九给出建议。
沉清若点点头,笔下字迹清秀。
写完,她将信缄封好,交给宫女:“送去太极殿,交给吴总管,请他转呈父皇。”
纸笺很快传到正在批阅奏章的沉望奚这里。
“献舞?”沉望奚放下朱笔,眉头微蹙。
阿云怎么会突然让阿若献舞?那孩子大病初愈,身子骨还弱得很。
“清若公主信缄还说,要闭门谢客一月,请教坊司的嬷嬷教导,专心练习。”吴添低声补充。
闭门一月?沉望奚指尖在御案上敲了敲。
他原本想着,之前冷落她,又让她受了委屈,这几日得空多去清漪殿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她倒好,自己先把自己关起来了。
是因为阿云的要求,不敢怠慢?
想到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要辛苦练舞,他心头莫名发紧。
但转念一想,乌兰云愿意让她参与寿宴,似乎意味着对这孩子接纳了些许,这倒是件好事。
后宫和睦,是他乐见的。
“准了。”他最终开口,“吩咐下去,清漪殿用度一切照旧,请教坊司派最好的嬷嬷去,别累着她。”
“是。”吴总管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