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上。
一艘橘红色的救生艇,象一片孤零零的树叶,随波逐流。
这是他们漂流的第三天。
太阳毒辣得象个火球,悬在头顶,无情地炙烤着这片无遮无挡的海面。
救生艇里的温度,高得象个蒸笼。
每个人的嘴唇都干裂起皮,脸上被晒得通红脱皮,稍微一动,皮肤就火辣辣地疼。
“水……”
那个幸存的大副,躺在船底,发出了无意识的呻吟。
他的嘴唇已经干瘪得象两片枯树叶。
但是,没有水了。
救生艇上原本配备的淡水和压缩饼干,在昨天就已经见底了。
雷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四周那一望无际的、蓝得让人绝望的海水。
这真是最大的讽刺。
身处水的世界,却快要渴死。
江海峰靠在船舷边,怀里抱着岁岁。
他的状态也很不好。
之前背上的伤口因为泡了海水,有些发炎,整个人有些低烧。
但他依然用自己的身体,为女儿挡住了毒辣的阳光。
“岁岁……难受吗?”
江海峰的声音沙哑得象是含了一把沙子。
岁岁的小脸红扑扑的,那是被晒的,也是有些脱水的征状。
她的小嘴巴干干的,以前那个水灵灵的小奶娃,现在像朵快要枯萎的小花。
但她还是努力地摇了摇头,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爸爸,我不渴。”
“岁岁有气功护体,不渴的。”
听到这话,江海峰的心象是被刀绞一样疼。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碎。
他看着女儿那干裂的小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悄悄地拔出腿上的匕首。
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他在自己的手指上,用力划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涌了出来。
“岁岁,听话。”
“把嘴张开。”
江海峰把流血的手指,凑到了岁岁的嘴边。
“喝一点。”
“这是甜的。”
岁岁看着那滴血,大眼睛瞬间红了。
她拼命地摇头,把小脑袋扭到一边。
“不要!”
“岁岁不喝爸爸的血!”
“爸爸会疼的!”
“听话!”
江海峰急了,声音提高了几分,却因为虚弱而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你是小孩子,你不喝会死的……”
“我不要!”
岁岁哭着推开爸爸的手。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找水!找吃的!”
岁岁挣扎着坐起来。
她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掏出了一根最长的银针。
然后,她弯下腰,解开了江海峰军靴上的鞋带。
“爸爸,你看。”
岁岁的小手虽然在发抖,但动作依然很稳。
她把银针烧红,弯成了一个鱼钩的型状。
然后把鞋带拆开,抽出里面的细绳,接在一起,做成了鱼线。
“海里有鱼,鱼身上有水。”
岁岁趴在船舷边,把简易的鱼钩扔进了海里。
没有鱼饵。
但岁岁有她的办法。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水面上。
一丝微弱的、带着灵性的“气”,顺着她的指尖,传入了水中。
那是神医谷的“引灵术”,原本是用来吸引药虫的,现在被她用来钓鱼。
所有的战士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水面。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一分钟。
两分钟。
水面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紧接着,鱼线猛地绷直了!
“来了!”
岁岁的小手猛地一提。
一条银白色的海鱼,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被甩进了船舱里。
“鱼!是鱼!”
雷鸣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按住了那条还在扑腾的鱼。
“快!切开!”
江海峰拿起匕首,熟练地剖开了鱼腹。
岁岁在一旁指挥着。
“爸爸,要把那个白色的线挑出来,那是虫子,不能吃。”
“还有那个黑色的胆,也不能破,不然会苦。”
在岁岁的指导下,江海峰把鱼肉切成了一片片薄薄的生鱼片。
“吃!”
江海峰把第一片鱼肉,塞进了岁岁的嘴里。
并没有什么美味可言。
只有浓重的腥味和淡淡的咸味。
但在此时此刻,这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佳肴。
鱼肉里蕴含的水分,滋润了干枯的喉咙。
大家分食了这条鱼。
虽然每个人只能分到一点点,但这足以让他们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接着,岁岁又利用一块捡来的塑料布,教大家做了一个简易的蒸馏设备,收集海水蒸发出来的淡水。
夜幕降临。
海上的夜晚,冷得刺骨。
大家挤在一起取暖。
为了不让大家睡过去,岁岁开始讲故事。
她讲神医谷里的猴子怎么偷酒喝。
讲师父怎么被蜜蜂蛰了满头包。
讲她以后要开一个大大的医馆,请所有的叔叔去吃糖葫芦。
稚嫩的童声,在茫茫大海上飘荡。
那是绝望中唯一的亮光。
就这样,他们熬过了最艰难的一夜。
第三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平面的迷雾时。
负责值夜的雷鸣,突然揉了揉眼睛。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在地平线的尽头。
出现了一个灰色的钢铁轮廓。
越来越清淅。
那是一艘威武的军舰!
而最让雷鸣热泪盈眶的,是那军舰桅杆上,迎风飘扬的一抹鲜红!
那是五星红旗!
“首长!岁岁!”
雷鸣嘶哑着嗓子,发出了这辈子最大声的呐喊。
“来了!咱们的船来了!”
“祖国来接我们了!”
所有人都惊醒了。
看着那面越来越近的红旗。
江海峰这个流血不流泪的铁汉,一把抱紧了怀里的女儿。
眼泪,顺着他满是胡茬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闺女,看。”
“咱们回家了。”
岁岁看着那面红旗,虽然不懂太多大道理。
但她能感觉到。
那面旗帜上,有着一股好大好大的“气”。
那是一股能让人感到无比安心、无比温暖的“正气”。
比神医谷的结界还要安全。
她把小脸贴在爸爸的胸口,甜甜地笑了。
“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