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腥味,呼啸着卷过永暑岛的临时停机坪。
直升机的旋翼还在缓缓转动,发出切开空气的呼哨声。
江海峰抱着昏迷的岁岁冲下飞机的时候,脸色比锅底还黑。
那是真的急眼了。
“军医!担架!”
早已等侯多时的秦卫国带着医疗组冲了上来。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岁岁送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无菌帐篷。
好在,经过一番检查,秦卫国松了口气。
“老江,别慌,把心放肚子里。”
秦卫国摘下听诊器,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各项生命体征都平稳,就是累狠了。”
“这孩子精气神耗损太大,身体激活了自我保护机制,强制休眠了。”
“让她睡,睡饱了就好了。”
听到这话,江海峰那根绷得快要断掉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行军床上,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这一天一夜,简直比打了一辈子的仗都累。
“行,只要人没事就好。”
江海峰看着沉睡中还在微微皱眉的女儿,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脸。
手上的老茧刮过那嫩豆腐似的皮肤,他动作轻得象是在摸一片云彩。
“老秦,帮我看着她,寸步不离。”
江海峰站起身,眼神瞬间变了。
刚才还是慈父,这一秒,那个杀伐果断的“活阎王”又回来了。
“那帮孙子怎么样了?”
秦卫国知道他问的是谁,脸色也沉了下来。
“都在审讯室里关着呢。”
“嘴硬得很,尤其是那个艇长,叫什么杰克的。”
“一直嚷嚷着什么外交豁免权,说我们非法扣押,还要起诉我们。”
“非法扣押?”
江海峰冷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衣领,大步往外走。
“跑到老子家门口拉屎,还想炸老子的鱼塘,现在跟我讲法?”
“走,去会会他。”
……
临时审讯室,其实就是岛上原来的一间防空洞改造的。
阴暗,潮湿。
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在头顶晃悠。
杰克被铐在铁椅子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了,贴着纱布。
但他那股子傲慢劲儿,是一点没减。
看到江海峰进来,他把头一昂,鼻孔对着人。
“我要见我的律师!”
“我要联系大使馆!”
“你们这是虐待战俘!是违反国际公约的!”
杰克用憋脚的中文大喊大叫,唾沫星子乱飞。
江海峰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没说话。
只是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点上。
烟雾缭绕中,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杰克。
那种眼神,杰克很熟悉。
那是猎人看着垂死猎物的眼神。
杰克心里有些发毛,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你……你想干什么?”
江海峰把一口烟雾吐在他脸上。
“代号‘深渊’,隶属于‘深海之眼’特别行动组。”
“我没说错吧?”
杰克瞳孔猛地一缩。
“你……你怎么知道?”
江海峰把一份文档甩在桌子上。
“啪!”
那是从潜艇里搜出来的航海日志,还有一本被密封在保险柜里的黑色文档夹。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们那艘破船里的东西,我们都翻遍了。”
“这本文档里记录的东西,挺有意思啊。”
江海峰翻开文档,指着上面的一行行数据。
“x-9试剂注射记录。”
“第一阶段反应:肌肉密度增加300。”
“第二阶段反应:痛觉神经迟钝化。”
“第三阶段反应:嗜血冲动,精神解离……”
江海峰每念一句,杰克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们这哪是开潜艇啊,你们这是开了一船的怪物出来遛弯呢?”
江海峰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说!这x-9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你们把这玩意儿运到这片海域,到底想干什么!”
杰克咬着牙,死扛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只是普通的营养剂,是为了增强船员在深海环境下的适应能力。”
“这是军事机密,我有权保持沉默!”
“营养剂?”
江海峰气乐了。
“你家营养剂能把人喝成丧尸?”
“既然是营养剂,那我现在让人给你打一针,你敢不敢?”
杰克脸色一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
显然,他对那玩意儿怕得要死。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
审讯室的铁门被推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揉着眼睛走了进来。
正是岁岁。
她穿着那件有点大的病号服,小脸虽然还有点苍白,但精神头看着好多了。
手里还抓着半个没吃完的肉包子。
“爸爸……”
岁岁迈着小短腿,蹭到江海峰身边,把油乎乎的小手在他裤腿上擦了擦。
“岁岁饿醒了,雷叔叔说爸爸在这里抓坏蛋。”
江海峰赶紧把烟掐了,一把抱起女儿放在膝盖上。
“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睡啦,梦里有个老爷爷在教我背书,好吵哦。”
岁岁嘟囔了一句,然后转过头,看向对面的杰克。
只看了一眼。
岁岁的小眉头就皱成了川字。
她也不吃包子了,把剩下的半个包子放在桌子上。
然后伸出小手,指着杰克,又指了指桌子上那份病历文档。
“爸爸,这个叔叔在撒谎。”
“这上面写的也不对。”
江海峰一愣:“哪里不对?”
岁岁认真地说:“这上面写的是治病的药。”
“但是我看这个叔叔的‘气’,他身体里养了一窝虫子。”
“虫子?”
在场的几个审讯专家都愣住了。
岁岁点点头,大眼睛里满是厌恶。
“有人在他们的身体里种了‘蛊’,但是这种蛊不是活的,是用药水泡出来的死蛊。”
“这种东西,吃脑子,喝骨髓。”
“他们根本不是生病了。”
“他们是被人变成了‘药罐子’。”
“药罐子”这三个字一出。
杰克整个人象是被雷劈了一样,猛地哆嗦了一下。
他看着岁岁,眼神象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词?!”
“这是组织内部的代号!”
“你到底是谁?!”
岁岁歪着小脑袋,看着他。
“我是医生呀。”
“专门治你们这种坏心眼的医生。”
江海峰看着杰克的反应,就知道女儿说对了。
这帮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军人。
他们就是一群被当成小白鼠的实验体!
“看来,不用点特殊手段,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江海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闺女,这坏叔叔嘴太硬,你有办法让他开口吗?”
岁岁想了想,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掏出了那套金针。
在昏暗的灯光下。
金针闪着寒光。
“有呀。”
岁岁奶声奶气地说。
“师父教过我一套针法,叫‘问心针’。”
“只要扎下去,心里有鬼的人,就会把鬼吐出来。”
她拿着针,慢慢走向杰克。
“叔叔,别怕哦,一点都不疼。”
“就象被蚂蚁咬一口一样。”
杰克看着那个逼近的小娃娃,看着那根越来越近的金针。
明明是个三岁的孩子。
可在他眼里,此刻的岁岁,比地狱里的魔鬼还要可怕。
“别过来!”
“你别过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