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比试结束后,钱老没有离开。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象一尊石象。
他的三名弟子围在他身边,小声劝慰。
“师父,您别太难过。”
“是啊师父,胜败乃兵家常事。”
钱老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了。
他抬起头,看向主席台上的院长。
“第二场,什么时候开始?”
他的声音沙哑,但透着一股子决绝。
院长愣了一下,没想到钱老还要继续。
“钱老,您…您真的还要比吗?”
钱老站起来,腰板挺得笔直。
“当然要比。”
“第一场我输了,但不代表我认输。”
“我行医五十馀年,不可能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比不过。”
他看向岁岁,眼中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
“第二场,我要赢回来。”
台下的观众听到这话,纷纷点头。
“不愧是钱老,这才是大师风范。”
“对,输了就认输,那还叫什么比试。”
院长看了看江海峰,征求他的意见。
江海峰抱着岁岁,平静地说:“我女儿没意见。”
“好。”
院长点了点头。
“那我们继续第二场。”
他示意身边的医生推来一个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头。
院长介绍道:“这位病人叫张建国,今年三十五岁。”
“他患有罕见的骨髓纤维化,已经到了晚期。”
“骨髓造血功能几乎完全丧失,全身器官衰竭。”
“西医已经宣判死刑,最多还能活三个月。”
他顿了顿。
“第二场比试,就是请双方为这位病人开出中药方,进行治疔。”
“一周后,我们会对病人进行全面检查,看康复情况如何。”
“康复效果好的一方获胜。”
台下的观众听到这话,都倒吸一口凉气。
骨髓纤维化,这可是医学界公认的绝症。
西医都没办法,中医能行吗?
钱老走到张建国面前,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然后他伸手搭在张建国的脉搏上,闭着眼睛认真感受。
许久,他睁开眼,脸色凝重。
“骨髓枯竭,气血两虚,五脏俱损。”
“这个病,确实很棘手。”
他转身对弟子们说:“回去准备,我要翻阅所有古籍,找出最合适的方子。”
说完,他带着弟子们离开了礼堂。
接下来的三天,钱老几乎没有合眼。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翻阅着一本本古籍。
《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千金方》…
所有能找到的医学典籍,他都翻了个遍。
他的三名弟子也在帮忙,查阅资料,讨论方案。
整个书房里,堆满了书籍和笔记。
第三天晚上,钱老终于开出了方子。
他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药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是它了。”
“培元固本,化瘀生髓。”
“这是我毕生所学的集大成之作。”
他的大弟子孙明远接过方子,看了一眼,眼中露出震撼。
“师父,这方子…用药三十六味,每一味都恰到好处。”
“人参、黄芪补气,当归、熟地补血,丹参、赤芍活血化瘀,鹿茸、紫河车填精补髓…”
“这简直是…是神方啊!”
钱老摆了摆手。
“别夸了,能不能救人,还得看效果。”
他站起来,拿着方子走出书房。
三天后,军区总医院大礼堂再次聚满了人。
钱老走上主席台,将方子递给院长。
院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赞叹的表情。
“钱老,这方子开得真是精妙。”
“三十六味药,环环相扣,相辅相成。”
“不愧是国手级别的方子。”
台下响起掌声。
钱老坐回椅子上,看向岁岁。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挑衅和得意。
这一次,他有绝对的信心。
三十六味药的复方,是他毕生所学的精华。
他就不信,这个三岁的孩子,能开出比他更好的方子。
轮到岁岁了。
江海峰抱着女儿走到张建国面前。
岁岁从父亲怀里跳下来,走到轮椅前。
她认真地“看”了张建国一会儿。
然后,她转过身,对江海峰说:“爸爸,给岁岁纸和笔。”
江海峰立刻递上纸笔。
岁岁趴在桌子上,开始写方子。
她写得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写完了。
然后她把纸递给江海峰。
“爸爸,岁岁写好了。”
江海峰接过纸,看了一眼,愣住了。
纸上只写了三个字。
鹿茸。
紫河车。
血竭。
就这三味药?
江海峰皱了皱眉,低声问:“岁岁,就这三味药吗?”
岁岁点了点头。
“这三味药都是大补的,够了。”
江海峰尤豫了一下,还是把纸递给了院长。
院长接过来,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又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江小姐,您的方子…就这三味药?”
岁岁点了点头。
“对呀,就这三味。”
“轰!”
整个礼堂炸开了锅!
“什么?就三味药?”
“这是开玩笑吧?”
“钱老用了三十六味,她就用三味?”
“这不是胡闹吗?”
钱老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过那张纸。
他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荒唐!”
他的声音如同雷鸣,震得整个礼堂都安静下来。
“鹿茸、紫河车、血竭,这三味药都是大补之物,药性极猛。”
“单独使用尚且要小心,你居然要三味同用?”
“而且没有任何辅助药材,没有任何配伍?”
“你这不是在治病,你这是在杀人!”
他指着岁岁,声音颤斗。
“这个病人本就气血两虚,五脏俱损。”
“你用这么猛的药,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轻则七窍流血,重则当场暴毙!”
“你…你这是草菅人命!”
钱老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台下的观众也纷纷附和。
“对啊,这三味药太猛了。”
“而且没有其他药材辅助,这怎么行?”
“我看这孩子根本就不懂医术,就是瞎写的。”
“第一场她赢了,可能真的是运气好。”
江海峰听着这些议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低头看着女儿,轻声问:“岁岁,你确定这个方子没问题?”
岁岁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爸爸,没问题的。”
“空瓶子要装水,就得用大水管,一下子灌满。”
“如果用小水管,慢慢滴,瓶子还没装满,就漏光了。”
她的比喻很幼稚,但却让江海峰明白了她的意思。
病人的身体已经虚到了极点,需要的是迅速大补,而不是慢慢调理。
江海峰看着女儿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做出了决定。
他站起来,看向钱老。
“钱老,我女儿说了,这个方子没问题。”
“我信她。”
钱老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们这是拿病人的命开玩笑!”
“我不同意!”
“绝对不同意!”
就在这时,轮椅上的张建国突然开口了。
“我…我同意。”
他的声音很虚弱,但却很坚定。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与其等死,不如赌一把。”
他看向岁岁,眼中带着一丝希望。
“小姑娘,如果你能救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岁岁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叔叔,岁岁会救你的。”
“师父说过,医者要对自己的药负责。”
“岁岁开的药,一定能救你。”
院长看着这一幕,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既然病人本人同意,那我们就按规矩来。”
“两张方子,分别用于两名病情相同的病人。”
“一周后,看康复情况。”
他顿了顿。
“但是,江小姐的方子,必须由我亲自监督用药。”
“如果出现任何意外,立刻停药抢救。”
岁岁点了点头。
“好呀,岁岁没意见。”
就这样,第二场比试,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