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军区总医院大礼堂。
这里平时是用来开学术研讨会的地方,能容纳五百人。
但今天,不到上午八点,整个礼堂就已经座无虚席。
走廊里、门口外,全都站满了人。
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有穿中山装的学者,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将领。
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钱老要跟那个三岁的娃娃比医术。”
“我也听说了,这不是胡闹吗?三岁能懂什么?”
“可人家确实救活了陈老啊,这事儿整个军区都传遍了。”
“那也不能说明她就真有本事,说不定是运气呢?”
议论声此起彼伏。
主席台上,已经摆好了桌椅和设备。
左边坐着钱济世和他的三名弟子,右边是江海峰抱着岁岁,秦卫国陪在一旁。
中间的主持席上,坐着军区总医院的院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他们将担任这场比试的见证人和评判。
钱济世端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笔直。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威严。
他的三名弟子也都是医学界的中坚力量,此刻正在翻阅资料,做着最后的准备。
反观岁岁这边。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小唐装,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坐在江海峰腿上晃着小短腿。
手里还抱着一个奶瓶,正咕咚咕咚地喝着牛奶。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象是来比试的,倒象是来郊游的。
台下的观众看到这一幕,议论声更大了。
“这也太儿戏了吧?”
“就是啊,钱老这么严肃,人家倒好,还在喝奶呢。”
“我看这场比试根本没必要进行,结果早就明摆着了。”
江海峰听着这些议论,脸色有些难看。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儿,轻声问:“岁岁,紧张吗?”
岁岁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不紧张呀,爸爸。”
她抬起小脑袋,认真地看着江海峰:“师父说过,医者要心静,心不静就看不清&039;气&039;了。”
江海峰听了,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爸爸相信你。”
上午九点整,比试正式开始。
院长站起来,拿着话筒宣布规则。
“我们准备了十名病情复杂的病人,他们的病历已经封存。”
“双方需要在不使用任何现代医疗仪器的情况下,仅凭传统中医的望闻问切手段,诊断出这十名病人的病症。”
“诊断结束后,我们会公开病历,对照准确率。”
“准确率高者获胜。”
说完,他看向钱济世:“钱老,您先请。”
钱济世点了点头,站起身。
他的三名弟子也跟着站起来,四个人一起走到了病人面前。
十名病人已经在礼堂一侧排成一排坐好。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来都没什么大问题。
但既然被选来作为比试的对象,肯定都是病情比较复杂的。
钱济世走到第一名病人面前,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先是仔细观察病人的脸色、眼神、舌苔。
然后俯身闻了闻病人身上的气味。
接着开始问诊,询问病人的征状、发病时间、饮食起居等等。
最后,他伸出手,搭在病人的脉搏上,闭着眼睛认真感受。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钱济世才直起身,对身边的弟子说了几句什么。
弟子立刻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然后,钱济世又走向第二名病人。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认真。
台下的观众看得频频点头。
“不愧是钱老,这才叫专业。”
“对啊,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这才是真正的中医大师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钱济世带着三名弟子,对十名病人进行了详尽的诊断。
整整两个小时后,他们才完成。
钱济世回到座位上,将厚厚的一沓诊断书递给院长。
院长接过来,翻了翻,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
“钱老不愧是国手,这诊断写得详尽而专业。”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
钱济世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然锐利。
他转头看向岁岁,眼中带着一丝挑衅。
轮到岁岁了。
江海峰抱着女儿站起来,走到病人面前。
岁岁从父亲怀里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走到十名病人面前。
她歪着小脑袋,认真地看了看他们。
然后,她奶声奶气地说:“叔叔阿姨们,你们排成一排站好,岁岁要看看你们的&039;气气&039;。”
病人们面面相觑,但还是照做了。
十个人排成一排站好。
岁岁从第一个人开始,慢慢走过去。
她的小手背在身后,小脸绷得紧紧的,象个小大人一样。
她走到每个人面前,都会停下来,认真地“看”一会儿。
但她既不把脉,也不问诊,更不闻气味。
就只是看。
台下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在干什么?”
“就这么看看就能诊断?开玩笑吧?”
“我看她根本就不懂医术,就是在装模作样。”
“钱老刚才那么认真,她倒好,就这么走一圈就完了?”
质疑声越来越大。
钱济世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
他看着岁岁的举动,心里也在犯嘀咕。
这孩子到底在干什么?
难道她真的能看出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望闻问切是中医的基本功,需要多年的经验积累。
就算她天赋再高,三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十分钟后。
岁岁走完了十个人。
她回到江海峰身边,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然后趴在桌子上,开始写诊断。
她的小手握着笔,一笔一划地写着。
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但还算能看清。
又过了五分钟。
岁岁放下笔,把纸递给江海峰。
“爸爸,岁岁写好了。”
江海峰接过纸,看了一眼,然后递给院长。
院长接过来,展开一看,愣住了。
纸上写着十条诊断,每一条都简短有力。
但问题是,这也太简单了吧?
钱老的诊断书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这孩子就写了十行字?
台下的观众也看到了这一幕,议论声更大了。
“就这?十分钟就完事了?”
“我看她根本就是瞎写的。”
“这不是比试,这是闹剧。”
“钱老真是太委屈了,居然要跟这种人比。”
江海峰听着这些议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紧紧握着拳头,强忍着没有发作。
秦卫国站在一旁,也是满脸凝重。
他虽然相信岁岁的能力,但这场面确实有点尴尬。
岁岁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她爬回江海峰怀里,继续喝她的牛奶。
院长咳嗽了一声,拿起话筒说:“好,双方的诊断都已经完成。”
“现在,我们公布病人的真实病历,进行对照。”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钱济世坐在椅子上,表情平静。
他对自己的诊断很有信心。
两个小时的认真诊断,不可能出错。
而那个三岁的孩子,十分钟就完事了。
结果还用说吗?
他看向岁岁,眼中带着一丝怜悯。
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