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隆庆帝心里叹了口气，下一秒又露出爽朗笑容，招呼着苏烈一起上前来。
“镇国公，来，你也坐下。”
苏烈表示惶恐，他何德何能，可以跟皇上皇后坐一起。
最后还是拗不过隆庆帝，他坐在了两人下首的位置，也算是入座了。
看着堂下一对璧人，苏烈眼眶湿润。
当年他临危受命，率兵出征，一去就是三年。
连儿子的婚礼都没参加。
本以为大胜归来，能见到刚出生的孙女，迎接他的只有一个又一个噩耗。
如今见到孙女长大成人，并且嫁给了姿容才华皆为上等的燕王为妻，他如何不欣慰？
上天总算是没对他亏欠到底，在花甲之年让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当年在死人堆里爬出来都未曾流泪的男人，如今却几度泣不成声。
司仪高声唱喏：“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苏烈老怀欣慰，双目赤红，嘴角的笑容却一直不曾消散。
隆庆帝与皇后同样嘴角带笑，但欣慰之余又有着别样的情绪藏在其中。
一个怕那人不出现，一个则是怕那人现在就出现。
虽然皇后自认身份上占据了优势，可婚姻里不被爱的才是失败者。
尽管她不想承认，却也怕那个女人此时现身，隆庆帝甚至会让她坐上他自己的位置。
这种老男人，补偿起昔日爱人来最狠了。
没看见最近又是习武健身，又是清淡饮食的，一天让太医帮他调理八遍。
有什么能让一个中年人突然注重仪容仪表？
当然是恋爱了！
好在，一直等拜完堂，将新人送入洞房后，云曦都未曾出现。
她甚至没进入到燕王府中。
只是站在王府外的街道上，远远观望。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爱恨分明的年纪。
后面她也想明白了，比起被锁在深宫之中独享凤位，醉情于山野之间才是她的归宿。
若真被锁在紫禁城中，处理那些后宫杂事，帮他照顾三宫六院，跟那些女人勾心斗角。
怕是早就将她的热情与心气都磨灭殆尽。
如今这样也好。
云曦垂下眼眸，微风打着漩儿从她周身掠过，吹起她面纱的一角，露出那张被岁月沉淀过，却依旧美得惊人的脸。
沈景辞的长相完全是继承了她，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沿着街道缓步而行，手中拿着一本诗集。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洛宁诗仙集。
正是她的儿媳，秦楚楚所作的诗词。
都说闻名不如见面，但此刻光是闻名，她就已经感受到对方的惊人才华。
特别是那首辞楚，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想必她与景辞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云曦嘴角扬起，自己的儿子能找到这么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缘分。
对方也不像她，有着镇国公府做后盾，也有着不俗的经商才华，简直是将她当初所有的短板都给补齐了。
真好啊。
笑着笑着，她眼角隐约有些湿润。
就在她暗自伤感时，几个行人从她身边路过，交谈着对于燕王大婚的看法。
“洛宁郡主怎么就嫁给燕王了呢，唉，真是一朵鲜花”
一个老农嘀嘀咕咕，迫于燕王的威名，后半句他直接咽进了肚子里。
但那长吁短叹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洛宁郡主是他孙女。
身边几个人一个劲点头，但就是不出声附和。
笑话，祸从口出，万一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秦楚楚与沈景辞虽然都名满京城，但名声的性质却天差地别。
一个全是夸奖与赞美，另一个则是好坏参半。
甚至全是坏名声。
云曦感伤的情绪瞬间被破坏，她无奈一笑，一路走来，听见的几乎都是类似的话。
可见这位儿媳的名声，确实是民心所向。
在她游走于街道中时，隆庆帝终于收到了暗卫传来的情报。
“什么？找到了！”
“快！快带朕过去！”
隆庆帝急匆匆走了两步，又瞬间停下，对身边人问道：
“朕这一身装扮合身吗？有没有哪里要改的地方？”
庞礼认真的端详一边，此时的隆庆帝虽然穿着常服，却依旧难掩气宇轩昂。
特别是那双眼睛，亮的跟灯泡似的，已经够精神了。
为了见那位娘娘，皇上可是把养了许久的胡须都剃了，就是为了显得年轻点。
“没问题了皇上，您快去吧。”
快去找你的真爱吧，别折磨老奴了。
庞礼甚至比隆庆帝都怕找不到云曦，因为那样他与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将迎来最黑暗的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