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江澜根本就不想舍生取义。
她本想拉着他俩直接跑的,结果硫磺之王的攻击太快了,她区区一个中位堕落者根本躲不掉。
烦死了。
蠢死了。
气死人了。
但又能怎样呢?
杀业累累者终会遭报应,再怎么悔恨,再怎么不甘,好象也只能接受现实了,说到底都是她自找的。
她依稀记得师父的遗言。
“蠢徒弟————为师只警告你一句————若你要坏就坏到底,若你要邪就邪到极————你这样的心态是成不了邪修大能的————你不是这块料啊————”
当年觉得只是老东西临死前的嘴硬,现在看来还是老一辈人看得通透。
看着黎夜,看看他这傻样,这男人居然为她流泪了,弄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如此。
这就是救人的感觉。
幼稚,无聊,引人发笑,却又令人安心,也不需要一直在心里碎碎念把行为正当化,行善比作恶省心多了。
师父说的是对的。
她根本不是这块料。
早知今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当个正道修士呢。
看来是没机会救够一万人了。
——
剩下的9667个人,你来替我救吧。
邪修的尸体化作洁白的羽毛,散落满地。
黎夜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有白羽从他指缝间划过,什么也抓不住。
他感觉自己灵魂的一块被挖空了。
喉咙被掐住,舌头打结,想要呐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傻姑娘————”
而他怀中的老者,发出最后的,虚弱的声音。
圣母之拥的光辉散去了。
江澜的舍生一救,为他们争取到了最后的时间,在老者的生命彻底走到尽头之时,圣母之拥也驱散了他体内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
“我已经到头了————”
“剩下的————看你了————”
“你的命比我重要多了————”
“别让我们————失——————望——
”
通过穿透她身体的手臂,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脏彻底停止搏动了。
或许是燃烧生命使用圣物的代价,她的尸体如石膏般在他怀中碎裂,一个小巧的圣母怜子像从碎片中掉出,落在地上,永远失去光芒。
硝烟幕布之后的存在发出嗤笑的声音。
【软弱的东西们】
听它那语气,仿佛刚看完一场搞怪的滑稽剧。
【战争不相信眼泪,只相信铁与血】
硝烟的幕布散去,硫磺之王傲然现身,俯视着惨然呆立在原地的黎夜。
它只有头和双臂,没有躯干和双脚,或者说硝烟和硫磺组成的黑云就是它的躯干和双腿。它背后的空间打开了一条巨大的裂口,里面是许多肥皂泡般的物体,每个肥皂泡里都有杀戮不止的士兵和焦灼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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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之胚硫磺之王从群体性记忆中提取出的战争场景,取它最喜爱的那一波封存并长期收藏,可以直接砸向敌人将其拉入战场,也可以在需要之时制成战争武装。
【没关系,黎夜,没关系】
【我依然很赏识你,你是我最优秀的征兵官,怎舍得杀死?】
【两个愚蠢的贱人的死改变不了什么,只要再一次碾碎你,然后重新教育就好】
它的双手如指挥家般起舞,战火烧过整个异空间,行程一个望不到尽头的巨型火圈,把黎夜围在正中间。
它轻轻一勾食指,所有还未离开异空间的兵力全站了出来,把黎夜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怪物大军,战争机器,堕落者们,足以让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现在又能掀起什么浪花呢?
就算彻底摆脱军灾意志了,他现在也就是恢复到刚被抓来时的水准罢了,被硫磺之王亲自出手三招解决的货色,还能做什么?还想做什么?
硫磺之王轻声说道:
【拿下他】
随着它一声令下,军队蜂拥而至,所有包围住他的堕落者一拥而上!用魔法的,用科技的,用异能的,用圣术的,用肉体力量的一在各自的故乡都是一方豪强的怪物们碾压而来,只为拿下他一人!
但他只是稍稍抬了下头。
军帽阴影下的双目闪过寒光。
干裂的嘴唇微弱而清淅地吐出一句话:“不想死的,都老实退下。”
攻击顿时停止了。
尖牙,利爪,重拳,锋刃,在离他不到一米处停住。
批着冷静外皮的愤怒,披着理智外皮的疯狂,其放出的滔天威慑甚至让堕落者们忘掉了硫磺之王的命令,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停在原地。
【你们在干什么?】
硫磺之王头一次发出如此不悦的声音。
【军令如山,抗命者死,还磨蹭什么?】
此言一出,怪物们出现骚动,终于——先前被抓来这里的机簧贤者狂吼一声,手中的齿轮线圈法杖发出击穿空气的超高压电,引动天雷刺向黎夜!
黎夜霎时间出手,速度之快不给半点周旋空间!右手徒手抓住法杖,锈火熄灭了雷电,左手展开扭曲的锈骑枪贯穿它的腹腔。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齿轮和弹簧撕裂粉碎,骑士枪延展将它彻底穿透,把它变成了枪尖上的挂饰。
这本算不得致命伤,替换件受损罢了,它有一万种方法反击,但从体内绽放的锈花直接夺去了它的体力。锈花在它身上肆意绽放,腐蚀它的灵魂,摧毁它的肉体,短短几秒钟后,它就变成了枪尖上的锈红色花束。
黎夜把骑枪从手上分离出来,插在地上立起,让所有怪物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它的惨状,宛如古代的军队把尸体挂在城墙上示威。
“再重复一遍,不想死就老实退下,这是我和它的恩怨。”
黎夜说这话的时候,压根没看它们一眼,他那到令人恐惧的双眼锁定的只有一个存在—高悬天空的硫磺之王。
它用右手捏着眼球,宛若神明般瞪视,而黎夜完全没有被这股威压压倒,冷冷地宣告:“硫磺之王,如你所见,你的兵比起你更害怕我啊?为了维护你那不容侵犯的权威,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