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转身往院子里走，脚步不紧不慢。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一直钉在背上。
陈锋没动。
也没接他那句“要不要尝尝通灵茶”的话。
这种冷场他见多了。以前直播带货翻车的时候，弹幕也是先沉默，然后突然炸开。但现在不一样，对面站的不是网友，是真能把他从山头拽下去的人。
他走到厨房门口，手搭上门把手，停了一下。
风从山下灌上来，吹得卫衣帽子往后滑。他抬手拉了回去，动作自然，其实是在等身后的反应。
十秒过去了。
没人说话。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不该是这个反应。正常执法人员这时候要么跟上来继续问话，要么挥手让人搜到底。可陈锋就站在那儿，像根铁桩子，连姿势都没变。
赵昊眯了下眼，借着推门的动作迅速回头一瞥。
陈锋正侧着身，阳光打在他脸上，角度刚好能照清赵昊的半边轮廓。他的目光落在赵昊耳后，停了两秒，又缓缓移开。
那一瞬间，赵昊脑子里警报拉满。
糟了。
养颜灵茶昨天加了千年雪莲粉，药效太猛，残留的灵气还没散干净。平时这点波动根本看不出来，可要是对方懂行——
他立刻低头看了眼地面。
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脚尖微微离地，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这是最近练御气术养成的习惯，走路轻，落地缓。普通人不会注意，但一个退役修真者？
完了完了，这波要翻车。
他赶紧把门拉开一条缝，假装要进去，实则调整呼吸，压住体内残余的灵流。系统界面在脑子里闪出来。
【位面信用点】：8720
【当前任务】：无
还是没任务。
他咬牙。现在最需要的是个“临时伪装”道具，或者来个“嘴炮无敌”buff也行。可系统一点动静没有，估计是觉得这场面还不够刺激。
门外，陈锋终于动了。
他没朝厨房走，而是绕了个弧线，慢慢踱到院子侧面，像是在查看地形。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得实，但赵昊注意到，他走的位置正好能一直看到自己的背影。
这不是巡查。
是盯梢。
赵昊靠在门框上，装作看天。
云层压得低，雾气缠着山腰往上爬。再过一会儿，整座山可能都会被盖住。他盘算着要不要找个理由进屋关门，先把人挡在外面，等灵气彻底稳定再说。
可他不敢动。
陈锋现在就像一头蹲在草里的狼，你一跑，他就扑。
他只能耗着。
“你这院子。”陈锋忽然开口，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结构不太合理。”
赵昊转过身：“啊？”
“前门对着斜坡，地基又没打深，雨季容易塌。”陈锋指着墙角，“那边已经有裂缝了，你们没处理？”
赵昊顺着看过去，还真有一道细缝，大概手指宽，从墙根往上爬了半米多。
“哦那个啊。”他挠头，“老房子嘛，有点裂痕正常。我打算下个月翻新。”
“你打算？”陈锋冷笑，“你连备案都没做，就开始规划装修了？”
“小本经营，讲究的就是一个灵活。”赵昊笑，“再说了，山里人实在，谁会跟一栋破房子过不去。”
陈锋没接这话。
他往前走了两步，离赵昊还有七八米，停下。
“赵昊，今年二十八岁，传媒公司法人代表，去年破产清算，负债三千七百万。”他语速平稳，像在念档案，“三个月前注册文化传播公司，经营范围包括‘心灵成长培训’和‘户外拓展体验’。一周前，你开始在短视频平台发布‘修仙入门课’，标题写着‘零基础七天飞升’。”
赵昊眨眨眼：“这都能查到？”
“你还收学员。”陈锋继续说，“目前登记在册的有三十七人，最小的十九，最大的四十五。他们签的是自愿试听协议，但里面有条款注明‘若发生意外，责任自负’。”
“这叫风险告知。”赵昊摊手，“健身房还得签免责书呢。”
“可你教的东西，不在任何已知运动范畴内。”陈锋盯着他，“监控拍到有人在院子里跳来跳去，嘴里念咒，说是‘引气入体’。还有人半夜围着火堆转圈，自称在‘祭炼本命法宝’。”
“那是团建。”赵昊一脸认真，“我们叫‘沉浸式角色扮演训练营’，主打一个释放压力。”
陈锋看着他，一言不发。
空气一下子绷住了。
赵昊嘴角还挂着笑，但后背已经湿了一片。他知道这套说辞撑不了多久。以前对付普通网友还能糊弄，可眼前这位是真见过修士御剑的人，拿“角色扮演”当借口，等于在警察面前说枪战是spy。
他必须换个策略。
“陈局长。”他主动开口，语气放软，“我知道你在查什么。你不信修仙，也不信有人能飞。但你也知道，这世上有些事，科学解释不了。”
“比如？”陈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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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你为什么一个人下车跟我聊这么久。”赵昊看着他，“你手下八个人都在忙，只有你站在这儿，不搜也不抓，光盯着我看。说明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不想承认。”
陈锋眉头微动。
赵昊趁势加码：“你当年写的那份报告，最后结论是什么？如果超凡能力真实存在，现有社会体系撑不过三个月。”
“你知道那份报告？”陈锋声音沉了半分。
“我看过。”赵昊点头，“匿名论坛有人扒出来过。你说得对，真要有一个人能凭空点火、隔空取物，法律就得重写。可问题是——你现在就站在一个可能打破规则的人面前，你打算怎么办？”
陈锋没答。
他抬起右手，轻轻捏了下鼻梁。
这个动作让赵昊心头一跳。
他在资料库里见过描述：陈锋每次面对重大决策，都会揉鼻子。上一次这么做，是在处理某研究所灵气泄露事件后，他独自签了封口令。
这意味着他在权衡。
赵昊刚松一口气，就看见陈锋放下手，眼神变了。
不再是审讯者的冷漠，也不是学者的好奇。
而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露出破绽时的锐利。
“赵昊。”陈锋忽然换了个站姿，左脚向前半步，重心下沉，像是随时准备出手，“你刚才说，你在‘练功’。”
“对啊。”赵昊点头，“初级阶段。”
“那你现在，能不能再演示一次？”
“什么？”
“你说你们练的是御气术，能在离地三十公分滑行。”陈锋目光锁死他，“我现在给你机会，现场演示。”
赵昊愣住。
他没想到对方直接掀桌子。
这不是调查，是逼宫。
他脑中飞快计算：现在用系统兑换个“临时悬浮”技能来不来得及？可万一检测仪器捕捉到能量波动，反而坐实非法集会罪名。要是装傻充愣，又显得心虚。
他正犹豫，陈锋忽然抬手，指向他脚下。
“你的鞋底。”他说，“从你站在这里开始，就没沾过灰。”
赵昊低头。
果然。
地上是黄土混碎石的路面，风吹起来全是尘。其他人走过都留脚印，连陈锋的皮鞋底都蒙了一层。可他的破洞牛仔裤配球鞋，鞋面干干净净，连一点泥点都没有。
他忘了这一点。
长期御气行走，身体自带排斥尘土的效果。以前在直播间他也被粉丝问过，当时随口说是“用了纳米涂层运动鞋”。
可现在，没法圆了。
陈锋往前逼近一步。
“你不是骗子。”他说，“骗子会紧张，会结巴，会眼神乱飘。你也完全不像精神异常者，思维清晰，逻辑严密。你更像是……在演一场戏，而且演得很累。”
赵昊没说话。
他知道瞒不住了。
但他不能认。
一旦承认，学院立刻会被查封，系统任务链中断，信用点清零，所有努力白费。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陈局长，你要证据是吧？”
“我要真相。”陈锋盯着他，“不是段子，不是炒作，不是你那些短视频里的花活。我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越界。”
赵昊看着他，忽然笑了。
“越界？”他摇头，“你错了。不是我越界，是这个世界，落伍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指尖划过空气。
一道细微的风旋在他掌心成型，卷起地上的几粒沙石，悬浮在半空。
陈锋瞳孔骤缩。
他看清了。
那不是风扇，不是机关，不是任何已知科技能做到的效果。
那是——真正的控风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