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低沉的、带着誓言回响的喘息声似乎还萦绕在礼堂略显滞涩的空气里。
林修步出礼堂,北境苍白却刺目的天光瞬间笼罩下来,将方才室内那沉重与希望交织的一幕暂时封存。
他微微眯起眼,适应着光线的变化,步伐未停,径直走向内堡主楼。
接下来的一个月,领地如同一架刚刚经过检修、添补了燃料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在他的规划下加速转动。
查理带着新晋【战士】的力量与老练的经验,坐镇雷蒙堡,统筹全局;
罗兰、芬恩、克劳德、乔治四人,则在各自的位置上,如饥似渴地熟悉着暴涨的力量,并投入到更严苛的训练与新兵整编中;
格雷克在适应【战士】力量的同时,也开始履行他作为亲卫的职责,不远不近地跟在林修身后,冰蓝色的眼眸警剔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吉姆那边,由老尼尔亲自督建的秘密排污渠道已初具雏形,解决了领地一大隐患,也暂时喂饱了那个危险的“房客”;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林修很清楚,这短暂的平静与复苏,创建在雷蒙堡光复的馀威之上,创建在兽人王庭主力尚未真正倾泻而来的间隙之中。
北境依旧风雨飘摇,德莫堡及其周边盘踞的蛇人与其他潜在威胁,如同隐藏在沼泽深处的毒蛇,随时可能露出致命的獠牙。
他需要更快,更强。
刚踏入书房,尚未坐定,门外便传来了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男爵大人!男爵大人!”吕西安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尖利,他挥舞着手中一份用上好羊皮纸书写、盖着鲜红火漆印鉴的信函,气喘吁吁地道,“王都!
王都来使!是宫廷的信使!带着陛下的嘉奖令和————和请帖来了!”
林修的目光瞬间落在吕西安手中那份异常正式的信函上。
宫廷火漆上的纹章—
交叉的权杖与利剑环绕着咆哮的雄狮,在书房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淅可见。
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已料到。
收复雷蒙堡,斩杀加夫冈这等在北境凶名赫赫的狼人酋长,无论王庭那些大人物们内心如何看待北境这“穷乡僻壤”,表面的功夫必须要做。
尤其是在这个兽人威胁日益加剧、需要稳定后方民心的时刻。
“信使呢?”林修的声音平静无波,伸手接过了信函。
“按规矩招待了,安排在客房休息。”吕西安连忙回答,腰弯得更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修的脸色,“信使说,陛下对男爵大人您在北境取得的突破性胜利”深感欣慰,特此嘉奖,并邀请您务必即刻前往王都,参加一个月后在王宫金色殿堂举行的庆功盛宴————”
林修指尖用力,碾碎了火漆。
他展开羊皮信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用华丽花体字书写的官方辞令。
无非是些“帝国忠勇”、“北境砥柱”、“扬我国威”之类的套话,真正的实质内容不多,除了确认对弗罗斯特领的嘉奖一一笔对于现在的领地来说堪称及时雨的金币和一批制式军械外,便是着重强调了那场庆功宴一还让他即刻前往王都,接受王公们的接见和嘉奖。
他的目光在信纸末尾停留了片刻,那里除了宴会的时间地点,还附带着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补充说明—
届时,恰逢伊莎贝拉王女殿下的十九岁诞辰,盛宴将与庆功一同举行,以示双喜临门。
伊莎贝拉王女————
林修的指尖在羊皮纸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那位以美貌、聪慧以及在教会中拥有不小影响力的王女?她的生日与自己的庆功宴放在一起?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王庭的意思很明显,既要彰显对北境功臣的荣宠,又要借此机会,将这位地位特殊的王女推向台前。
或许,还有借此观察他这位“新晋”北境实权男爵的意味?
他将嘉奖令放在一旁,拿起了那份同样制作精美、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请帖。
请帖用词更加客气。
一个月后————会————
时间有些紧迫,但并非不能操作。
他抬起头,看向依旧忐忑不安的吕西安:“嘉奖的金币和军械,由你全权负责接收、清点、入库。金币优先用于抚恤尾款和流民安置,军械配发给需要换装的部队,至于现在————”
他顿了顿,灰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回复信使,弗罗斯特领事务繁忙,北境不稳,我需坐镇领地,现在恐难抽身。”
“啊?”吕西安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大人————这————这可是陛下的亲自邀请,还有王女殿下的诞辰————这————这会不会————”
“按我说的做。”林修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措辞躬敬些,理由要充分,北境刚经历大战,百废待兴,兽人残部犹在,领主擅离,恐生变故,但一个月后的王女生日宴,我届时一定到场。”
吕西安看着林修那冷澈的眼神,瞬间明白了。
男爵大人现在根本不想去王都掺和那些贵族的浑水!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连忙躬身:“是!是!老臣明白!一定把回绝写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去吧。”
吕西安如蒙大赦,捧着那份仿佛烫手山芋般的嘉奖令副本和请帖,倒退着出了书房。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林修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掌着“凛冬”冰凉的剑柄。
王都的邀请,在他意料之中,但并非他当前的首要目标。
虚名与暂时的赏赐,远不如实实在在的力量来得重要。
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提升领地实力这个内核问题上。
蛮血仪式第一印阶【战士】的成功,为领地打造了坚实的超凡者基础。
但【战士】之上,还有第二印阶【狂战士】,以及第三印阶【角斗士】。
谢里夫所知的,仅限于第一印阶的仪式。
用老熊人的话说,更高阶的仪式是部落真正的内核传承,它当年年纪尚幼,并未接触到。
而加夫冈,虽然是【狂战士】,但其普升显然并非通过正规的部落仪式,否则也不会留下那些充满混乱与痛苦气息的、未被完全吸收的进阶材料。
要想让查理、罗兰、芬恩等人继续变强,让弗罗斯特领的高端战力不落后于未来的敌人,获取完整的蛮血仪式传承,势在必行。
等待【每日情报】刷新?那太被动,且不确定何时才会出现相关内容。他等不起。在挥师进攻德莫堡,扫清领地周边威胁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地将领地的实力拔高。
那么,剩下的途径,似乎只有一个了一开拓酒馆。
那个由十二先驱遗产构筑的、连接着无数未知存在的意识空间。
罗尼留下的黑色书籍,以及他自己那本纯白的开拓之书,是通往那里的钥匙。
而根据罗尼之前的介绍,以及那日惊鸿一瞥所见的七张空椅,其中那位代号“金黄”,被称为“黄金纪元的决斗者”的存在,来自北方荒漠,痴迷于力量与决斗————
他,极有可能掌握着蛮血仪式后续的内容!
甚至,可能拥有比兽人部落流传的更加古老、更加完整的版本!
交易。
用对方感兴趣的东西,去交换第二印阶【狂战士】和第三印阶【角斗士】的仪式内容。
林修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需要好好筹划,这次交易,他能够拿出什么筹码?弗罗斯特领的特产?黑晶矿?还是————某些独特的情报?或者,某些关于力量运用的独特见解?
至于他自己————
他的目光扫过书房角落一个上了锁的铁箱,里面存放着从加夫冈巢穴搜刮出的、那些蕴含着狂暴与混乱能量的进阶材料。结合第三印阶【角斗士】的仪式,他或许可以直接尝试晋升。
又或者————王都?
一个月后的王都之行,虽然他主观上不愿前往,但若局势所迫,或者有足够的利益驱动,并非不能考虑。帝国皇家学院藏书塔、教会秘藏、乃至某些古老贵族家族的收藏中,未必没有适合他【狂战士】途径的、更加稳妥或强大的进阶方法。
两条路,各有优劣。
留在北境,利用加夫冈的遗产晋升,风险与机遇并存,但时间可控,而且足够隐秘,但如果一旦暴露,很有可能会引起王室和教廷的注意。
前往王都,接受正统的升华仪式,机会将会更多,成功晋升的机会更大,且需要离开领地至少一两个月,但好在是名正言顺地晋升,不会被猜忌和怀疑。
他需要权衡。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少爷。”艾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平稳清澈,如同冰泉。
“进来。”
艾莲端着一个厚重的木制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烤得外焦里嫩、油脂滋滋作响的硕大北境岩羊后腿,旁边配着一大杯散发着浓郁奶腥气的鲜羊奶,以及几块烤得恰到好处的粗麦面包。
食物的香气瞬间驱散了书房内沉凝的气氛。
她将托盘轻轻放在书桌上,动作娴熟而优雅,银白色的发丝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只有额前那根不听话的呆毛倔强地翘着。
碧蓝色的眼眸快速扫过林修面前摊开的地图和文档,最后落在他略显疲惫的眉宇间。
“您该用午餐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将刀叉摆放好,“这是早上刚猎到的岩羊,很新鲜。”
林修点了点头,拿起刀叉,开始切割羊腿。肉质鲜嫩多汁,带着北境岩羊特有的韧劲和野性的香气。
“威廉骑士醒了?”艾莲一边为他倒满羊奶,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恩。”林修咽下口中的食物,言简意赅,“精神还不错。”
“那就好。”艾莲轻轻舒了口气,随即转换了话题,语气变得正式了些,“少爷,您之前让我留意整理的,关于德莫堡周边敌方力量的资料,我又核实补充了一些。”
“说。”林修端起羊奶喝了一口,浓郁的口感让他因思虑过度而有些发紧的胃部舒缓了些。
艾莲走到墙边悬挂的北境地图前,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代表德莫堡的那个黑色骷髅标记上。
“根据近期商队带回的消息,以及莫拉女士零星传回的情报综合判断,”她的声音清淅而冷静,“盘踞在德莫堡的蛇人族群,数量可能比我们最初预估的要多,大约在八百到一千之间,由一名被称为毒牙”的蛇母统治。它们利用德莫堡临近黑沼泽的地利,将城堡改造得更加适合它们凄息,城墙和塔楼上布满了湿滑的粘液和毒蕈,易守难攻。”
她的手指向西移动,落在德莫堡西南方向大约三十里外的一个标记上。
“这里,是灰鳞”要塞。同样被蛇人占据,规模比德莫堡稍小,但位置险要,扼守着通往黑沼泽深处和我们领地西南部丘陵地带的一条要道。守军约有一百五十到两百蛇人。”
接着,她的手指又移向德莫堡东南方向,距离雷蒙堡西北方约四十里的另一个标记。
“这里,是暗沼”要塞,规模与灰鳞要塞相仿,守军数量也差不多。它控制着大片沼泽地与一条季节性河流,与德莫堡、灰鳞要塞形成了————”她顿了顿,查找着合适的词语,“一个稳固的三角形,互为犄角。任何一方遭受攻击,另外两处都能在短时间内进行支持。”
艾莲收回手,看向林修,碧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凝重:“这三座要塞,如同三颗毒牙,深深嵌入北境。它们之间联系紧密,想要单独拿下任何一座,都可能面临另外两座的夹击。而且,蛇人擅长在沼泽和复杂地形作战,我们的士兵在这方面很吃亏。”
林修沉默地吃着羊腿,目光在地图上那三个呈三角分布的标记上来回扫视。
“灰鳞————暗沼————”林修重复着这两个地名,“地理位置和防御情况,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艾莲摇了摇头:“莫拉女士正在尝试潜入侦查,但蛇人感知敏锐,环境复杂,需要时间。斥候只能在外围观察,无法靠近。”
林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用餐。
艾莲安静地等待着,看着他冷峻的侧脸。
她忽然注意到林修嘴角沾上了一点油渍,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伸手想去替他擦拭。
她的手伸到一半,却猛地顿住了。
林修抬起眼,看向她。
艾莲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她有些慌乱地收回手,将手帕攥在手心,低下头,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少爷————您嘴角————”
林修看着她那难得流露出的、与平时沉稳管家形象不符的细微窘迫,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缓和。
他没有说什么,自己拿起餐巾,随意地擦了擦嘴角。
“烤羊腿的火候很好,你的手艺一我怎么吃都吃不腻。”他评价道,语气平淡。
艾莲微微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平日的温婉与镇定,只是耳根还残留着一丝微红:“是厨房用了您上次带回来的那种香料,说是从南方商队换来的,能去膻增香。”
“恩。”林修应了一声,将最后一口羊奶饮尽。
掎角之势————
果然如此。
这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一些。蛇人并非毫无智慧的野兽,它们有着自己的社会结构和战争智慧。加夫冈盘踞雷蒙堡,更多是依靠个人勇武和狼骑兵的机动性,而蛇人则依靠地利和数量,构建了一个更加难缠的防御体系。
强攻,损失必然惨重。
必须想办法分割它们,或者,找到它们的弱点,一击致命。
“我知道了。”林修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继续收集情报,尤其是关于那个毒牙”蛇母,以及它们三座要塞之间具体的连络方式和支持速度。”
“是,少爷。”艾莲应道,开始收拾餐具。她的动作轻柔而高效,如同往常一样。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林修忽然开口,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少见的、近乎调侃的意味:“你的裙裤,今天倒是很干净。”
艾莲收拾餐具的动作猛地一僵,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条洗得发白的亚麻裙裤,确定没有任何污渍后,有些羞恼地抬起头,瞪了林修一眼,碧蓝色的眼眸里水光潋滟,连那根呆毛都仿佛气得翘高了些。
“少爷!”她的声音失去了平时的平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您能不能不要总是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林修看着她那副瞬间破功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细节决定成败,比如,它能告诉我,我的侍女长今天没有去厨房帮忙,或者————没有偷偷尝试新的草药配方?”
艾莲的脸更红了,她用力将最后一块面包塞进托盘,端起盘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少爷可真是————无聊至极!”
说罢,她上前收拾餐具,动作麻利。
当她端起托盘准备离开时,林修忽然开口:“艾莲。”
“少爷?”艾莲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准备一下,”林修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纯白的开拓之书上,声音低沉,”
一个月后,随我去王都。”
艾莲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屈膝行礼:“是,少爷,我会提前准备好出行所需的一切。”
她端着托盘,转身离开了书房,细心地带上了房门。
看着艾莲离开的背影,林修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无聊啊—
或许。
但这点微不足道的“无聊”,在这沉重压抑的北境生活中,似乎也别有一番趣味。
然而,这点轻松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艾莲离开书房,房门轻轻合拢的刹那一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淅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从书桌抽屉里传来!
那不是声音,不是震动,更象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如同琴弦被拨动般的共鸣感!
林修瞳孔骤然收缩,目光瞬间锁定那个存放着纯白开拓之书的抽屉!
是它!
开拓之书!
这种感应,与他第一次连接酒馆,以及后来几次尝试性沉入精神时感受到的召唤截然不同!更加清淅,更加————急迫?
仿佛有人在另一边,持续地、用力地敲打着“门扉”,发出集合的信号!
是谁?
罗尼?还是————其他人?
林修没有任何尤豫。
德莫堡的威胁,蛮血仪式后续的迫切须求,王都突如其来的邀请————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他需要更快地获取信息和力量。
开拓酒馆,这个连接着未知与可能的奇异空间,或许能提供关键的突破口。
他迅速起身,反锁了书房门,并示意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门外的格雷克加强警戒,任何人不得打扰。
然后,他回到书桌前,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略微加速的心跳,打开了那个带锁的抽屉。
纯白的书籍静静躺在那里,封面没有任何变化,但那股无形的、呼唤般的悸动,正是从它内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林修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而熟悉的封面。
下一刻,他集中精神,如同之前数次练习过的那样,将意念沉入其中。
短暂的、仿佛灵魂被抽离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周围书房的景象如同褪色的油画般迅速模糊、消散。
当林修的“视线”再次恢复清淅时,他已经置身于那间名为“开拓酒馆”的奇异空间。
粗粝的石墙,原木的梁柱,稳定燃烧着星辉的壁灯,散布在各处、形态各异却同样沉浸在静谧氛围中的模糊身影————一切依旧,仿佛时间在这里从未流逝。
他依旧坐在上次那张皮质高背椅上,面前的小圆桌上,那杯未曾饮尽的、琥珀色的饮料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气泡,仿佛他刚刚只是离开了一瞬。
而在他对面,那张属于“旅行商人”德鲁的椅子上,此刻坐着的,正是那个深褐色头发、眼睛总是带着笑意的少年。
罗尼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到来,正小口啜饮着自己杯中的饮料,看到林修“出现”,他立刻举起杯子,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哟!看来我的紧急调用”还挺管用嘛,男爵大人!您来得可真快!”
他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轻松,但林修敏锐地注意到,他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同于往的————凝重?
“紧急调用?”林修的声音在自己的意识中形成,稳定而清淅,“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罗尼摇了摇头,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些,“是“灿金”那家伙。”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张椅背上烙印着金色沙漏火焰印记、属于“黄金纪元的决斗者”的空椅。
“就在刚才,他通过书籍发出了强烈的集合信号,看样子————似乎有什么急事,或者————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想要分享,或者————交易?”
罗尼的眼中闪铄着商人的精明与好奇。
灿金?
林修的心猛地一动。
来自北方荒漠,痴迷于力量与决斗的“灿金纪元的决斗者”————
他刚刚还在思索如何从对方手中交易蛮血仪式的后续内容,对方就主动发出了集合信号?
这巧合,未免太过恰到好处。
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对方也有所求?
林修的目光投向那张空置的、散发着神秘与力量感的金色座椅,灰眸之中,冰蓝色的锐光悄然凝聚。
无论原因如何,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端起了面前那杯从未品尝过的琥珀色饮料,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与现实截然不同的冰凉触感。
酒馆内,星辉灯光朦胧,周围的“客人”们依旧沉浸在各自的静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