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酒喝得很顺。
周逸尘有着满级的心理学打底，无论说话的节奏，还是递话的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没刻意去捧陈卫东，聊的都是大杂院里的那些陈年旧事，还有师父他老人家那暴脾气。
几杯酒下肚，陈卫东那张严肃的国字脸彻底化开了。
他看着周逸尘，越看越顺眼，只觉得这个小师弟虽然接触不多，但脾气秉性太对自己胃口了。
那种感觉，不像是刚熟络起来的师兄弟，倒像是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
“逸尘，哥哥今天算是认下你这个人了。”
陈卫东大着舌头，拍了拍周逸尘的肩膀，力道不小。
“以后回了京城，有事你就言语，哥哥没二话。”
这一顿饭吃完，两人的关系那是突飞猛进，直接从师兄弟处成了亲哥俩。
看着桌上的空酒瓶，周逸尘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多。
在这个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年代，这已经是深夜了。
“师兄，这么晚了，今儿就别回去了。”
周逸尘站起身，真心实意地留客。
“我和小满去隔壁王大娘那借宿一宿，你就在这炕上凑合一晚上，明早再走。”
陈卫东摆摆手，身形虽然晃了一下，但很快就站稳了。
“那哪行，这是违反纪律。”
他一边说，一边去够衣架上的军大衣。
“部队有规定，必须按时归队，再说这点酒对我来说不算啥，就是漱漱口。”
见陈卫东态度坚决，周逸尘也就没再强留。
这个年代的军人，纪律就是命，说一不二。
两人把陈卫东送到了院门口。
外面的风挺大，吹得人一激灵。
陈卫东推出靠在墙根的那辆二八大杠，长腿一跨，稳稳当当地骑了上去。
“行了，回吧，外面冷。”
陈卫东单脚撑地，回过头冲两人挥了挥手。
“周日早上八点，我准时来接你。”
说完，他脚下一蹬，车轮子碾过土路，发出沙沙的声响，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那身板挺得笔直，骑车的架势跟开坦克似的，一点都看不出喝了酒。
那时候也没个查酒驾的说法，再加上这会儿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倒也不怕出事。
“师兄这人，看着凶，其实心挺热。”
江小满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望着路口说了一句。
“是啊，是个可交的人。”
周逸尘收回目光，拉起江小满的手。
“走，回屋，咱也早点歇着。”
回了屋，江小满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桌子，把碗筷泡在盆里。
两人简单洗漱了一番。
那种老式的灯泡昏黄昏黄的，把屋里的影子拉得老长。
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听着外面的风声，心里格外的踏实。
这一夜睡得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周逸尘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
他在院子里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没敢大动作练拳，怕吵醒邻居，就是走了两趟桩。
江小满熬了一锅小米粥，热了几个二合面的馒头，就着昨晚剩下的半盘咸菜丝，吃得挺香。
吃过早饭，两人并肩出了门。
这时候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大多是穿着蓝灰工装去上班的工人，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
周逸尘和江小满都没车，就这么溜达着往医院走。
一路上碰见不少熟人，都是这一片的街坊，热热闹闹地打着招呼。
到了医院门口，两人分开了。
江小满去了中医内科，周逸尘则径直去了急诊科。
进了大办公室，人基本都到齐了。
“周主任早！”
“主任来了。”
几个年轻医生见周逸尘进来，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周逸尘点了点头，把白大褂换上，扣子扣得一丝不苟。
“都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开早会接班。”
五分钟后，急诊科的会议室里。
周逸尘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个笔记本。
底下坐着一圈人。
李文静手里拿着病历夹，坐得端正，一看就是那种认真负责的主儿。
赵刚和王大伟这两个新人，腰板挺得直直的，眼神里透着对周逸尘的崇拜，手里甚至还拿着笔准备记录。
老油条马国强和黄浩稍微随意点，但也收起了平日里的散漫，正襟危坐。
至于那个刺头钱斌，这会儿老实得像只鹌鹑，看着周逸尘的眼神里只有服气。
自从被周逸尘露的那几手镇住后，他是彻底没脾气了。
“说说昨晚的情况。”
周逸尘也没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值夜班的医生简单汇报了昨晚收治的几个急诊病号。
周逸尘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插两句嘴，指出的问题都在点子上。
“3床那个心衰的病人，利尿剂的量要控制好，注意电解质平衡。”
“昨晚送来的那个外伤，伤口处理得不错，但破伤风针别忘了观察反应。”
他几句话就把重点给点透了。
这就是满级管理学和接近七级的医术作用，哪怕是简单的早会，也能开得高效且有质量。
接完班，周逸尘起身。
“行了，查房。”
一群白大褂浩浩荡荡地跟在周逸尘身后出了会议室。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着。
周逸尘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
每到一个病床前，他都不只是简单地问问。
他会伸手去摸摸病人的脉搏，看看伤口的愈合情况，动作轻柔又专业。
遇到典型的病例，他还会停下来，给身后的赵刚和王大伟讲讲其中的门道。
“看这个骨折线，虽然x光片上看着不明显，但你们摸摸这里的压痛点。”
周逸尘拉过赵刚的手，按在病人的腿上。
“感觉到了吗？那种骨擦感。”
赵刚一脸恍然大悟，拼命点头。
这种现场教学，比书本上死记硬背要管用得多。
也就是周逸尘有着满级教学技能，能把复杂的医理讲得通俗易懂，让这帮手下听得如痴如醉。
查完房，回到办公室已经快九点了。
周逸尘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文静，上午你盯着点病房，有事叫我。”
李文静点了点头：“知道了，主任。”
“我去门诊那边看看。”
周逸尘把听诊器往脖子上一挂，转身出了门。
急诊科的门诊和住院部不在一起，隔着一条走廊。
他今天特意给自己排了个门诊班。
毕竟后天就要跟师兄去给老首长看病了。
虽然他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但那是老首长，容不得半点闪失。
这两天必须得把这经验给刷满了。
到了诊室，刚坐下，外面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现在的周逸尘，在市医院那可是名声在外。
不少病人都是冲着他的名头来的。
“下一个。”
周逸尘喊了一声。
进来的是个老大爷，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唤。
周逸尘没急着开单子检查，而是先看了看大爷的面色，又看了看舌苔。
麻衣相术配合中医望诊，很多毛病一眼就能看个七七八八。
“大爷，昨晚是不是吃凉的了？”
那大爷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大夫，昨晚剩下的半个西瓜，我怕坏了就给吃了。”
周逸尘笑了笑，提笔开了个方子。
“急性肠胃炎，不算大事，吃两副药，这几天喝点粥养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两分钟都不到。
病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病人看完，周逸尘脑海里的经验值也在不断地跳动。
他也不觉得累，反而越看越精神。
这种沉浸在诊疗中的感觉，让他觉得踏实。
为了周日的那个机会，为了以后能带着小满风风光光地回京城。
这两天，说什么也得把这级给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