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得江小满心里头甜滋滋的。
周围人的目光，以前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现在却成了她心里的骄傲。
吃过饭，周逸尘回了急诊科。
接下来的几天，松江市人民医院的热闹劲儿一直没过。
每天一大早，急诊科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周逸尘的号，那是真正的“一号难求”。
不过周逸尘还稳得住。
不管外头怎么夸，他该查房查房，该教学教学。
每天早起那套八极拳，更是雷打不动，打得虎虎生风。
日子看似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张《松江日报》，并没有止步于松江市。
这个年代，各地的报纸除了在本地发行，还会作为兄弟单位的交流材料，寄往全国各地的大单位。
甚至一些典型案例，会被选编进内部参考资料里。
几天后。
一列绿皮火车况且况且地驶入了京城火车站。
随着邮包的分发，一份份带着油墨香的报纸，被送进了京城的各大机关和医院。
京城，协和医院。
这是一座承载着厚重历史的建筑，绿瓦红墙，透着一股子威严。
骨科主任办公室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正戴着厚底儿眼镜，手里拿着一份外地报纸在看。
桌上的搪瓷缸子里，茶水已经有些凉了，但他一口没喝。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报纸那张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里，那个年轻医生捻针的手法，让他觉得有些眼熟，又有些新奇。
“老赵，你来看看这个。”
魏主任把报纸往桌对面推了推。
坐在对面的，是神经内科的资深专家，赵教授。
赵教授放下手里的钢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松江日报》？那是黑江那边的地方报纸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报纸。
等看清了标题，赵教授的眉头皱了起来。
“银针续断指？中西医结合？”
他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现在的基层宣传，是越来越没谱了。”
“神经系统的损伤修复，那是世界级的难题，咱们协和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一个地级市的小医院，靠几根银针就能让瘫痪的手动起来？”
赵教授把报纸往桌上一扔，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我看啊，这就是典型的浮夸风，或者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种小地方的炒作，你也信？”
魏主任没急着反驳。
他重新拿起报纸，指着文章里的一段描述。
“老赵，你别急着下定论。”
“你看这段，关于术后即刻介入中医针灸，刺激神经反射区的描述。”
“还有这个，利用中药外敷促进局部微循环，配合早期的功能性锻炼。”
魏主任的手指在报纸上轻轻敲击着。
“这个思路，很超前。”
“咱们现在的骨科手术，接是接上了，但很多病人后期的功能恢复并不理想。”
“这就是因为我们现在的技术缺陷。”
赵教授撇了撇嘴，显然还是不信。
“理论是一回事，实际操作是另一回事。”
“那个叫周逸尘的医生，才多大？听说还是知青出身？”
“这么年轻，能有什么深厚的中医造诣？出来的典型。”
魏主任笑了笑，端起凉茶喝了一口。
赵教授愣了一下：“你还要去？”
“我这把老骨头是跑不动了。”
魏主任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精光，那是对新技术的渴望。
“但我打算让小林去一趟。”
“小林年轻，脑子活，让他去松江市人民医院交流学习一段时间。”
“如果是假的，就当是让他去基层锻炼了。”
“如果是真的”
魏主任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那咱们可能就真的捡到宝了。”
“这种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案，一旦成熟，那可是能填补国内空白的。”
赵教授摇了摇头，重新拿起笔。
“你啊，就是太惜才。”
“随你折腾吧，反正我是不看好。”
魏主任没再说话。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纸，提笔开始写介绍信。
钢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同一时间。
几公里外的301医院。
外科休息室里，几个医生也正围着一张报纸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神乎其神，想要一探究竟。
有人觉得是哗众取宠，嗤之以鼻。
但不论是赞赏还是怀疑，周逸尘这个名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入了京城医疗圈高层的视野。
这颗种子，算是种下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松江。
周逸尘对此一无所知。
他刚处理完一个急诊病人，正坐在办公室里写病历。
李文静正在整理一天的处方单，赵刚那小子正趴在桌子上补觉。
周逸尘停下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脑海里，那块只有他能看见的面板微微闪动了一下。
经过这几天高强度的接诊，他的医术技能熟练度涨得飞快。
到现在，都快突破七级了。
一旦到了七级，他的医术水平将有质的变化。
至于京城那边的风起云涌。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只要本事在身上，金子迟早会发光。
而且，他也没打算一辈子窝在这小小的松江市。
京城的大杂院，那里的老邻居，还有那宽敞的马路。
迟早是要回去的。
墙上的挂钟刚指向五点。
周逸尘合上了手里的钢笔帽。
这一天下来，虽说都在诊室里坐着，但脑子一刻也没闲着。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赵刚。
这小子睡了一下午，脸上印着个袖口印子，这会儿正迷迷瞪瞪地揉眼睛。
旁边的李文静还在整理最后几份处方单，做事一如既往的细致。
“文静，还没弄完？”
周逸尘一边收拾桌上的听诊器，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李文静抬头笑了笑：“马上就好，主任您先走吧，我锁门。”
周逸尘也没客气，点点头：“行，那我先撤了。”
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军挎包，把白大褂换了下来。
临出门前，他心念一动，唤出了那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半透明面板。
扫了一眼挂机那一栏。
看着这两个数据，周逸尘心里头那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努力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