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冤枉?”杜伦见状,冷笑道,“那万年县的张连生一把年纪,满口的牙都被你打碎了,你还在这里叫冤?”
“这位是?”苏言看向温纳图万伦。
“本官乃御史大夫杜伦!”杜伦见这小子竟然不认识自己,心生不忿道。
他可是御史台的一把手。
御史台拥有监察百官的权利。
哪个官员见到他,不得恭躬敬敬地叫他一声杜大人?
“原来是杜大人啊,不过你这御史大夫的位置是怎么坐上去的,竟然能问出这个问题?”苏言扫了他一眼,嗤笑道。
杜伦脸色一沉,质问道,“本官此话有何不妥?”
“在下的确掌掴了那张连生,可我一个小小县令都知道,事情有因果关系,杜大人却不问缘由,直接给在下定罪,岂不是说明你这御史大夫,连我一个县令都不如,你这种废物怎么坐上御史大夫位置的?”苏言反问道。
“你!”杜伦被苏言这番话,说得脸色涨红。
他知道这小子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
没想到竟然这般能说会道,“本官当然知道缘由,不过是那张连生冒犯了你几句,你便动手打人!”
“原来你知道他在公堂上冒犯了本官?”苏言嗤笑道,“本官身为万年县令,他却以下犯上,出言威胁,本官下令掌掴是否合理合规?”
苏言这话,顿时怼得温纳图万伦哑口无言。
可他并没有给杜伦继续反驳的机会,而是扫视着众人继续说道,“难道本官按律令办事,惩戒目无王法威胁朝廷命官之人,在诸公眼中就是暴政虐民?”
众人都没想到,这家伙一来就如此有理有据,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你查抄隐田隐户之事,又当如何解释?”杜伦沉声道。
“在下倒要听杜大人说说,在下查抄隐田和隐户之事,何错之有?”苏言却反问道,“万年县那么多田产与人口,税赋却如此之少,朝堂诸公竟然没发现问题,任凭万年县的隐田隐户存在,本官身为万年县县令,为国为民办事,诸公到底在弹劾我什么?”
这一番质问。
直接让朝堂诸公哑口无言。
众人互相使着眼色,可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番话。
难道要说查隐田是错的?
谁敢这么说,明日就会传遍整个大干,那官声就毁完了。
占据礼法,占据大义,原本是他们的杀手锏。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把此道运用得炉火纯青,一来就喊冤,现在更是把问题抛给了他们。
而那龙椅之上的李玄,心里却有着几分激动。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刚开始就应该直接让这小子来。
自己在这里生半天气到底是为了啥?
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苏大人出发点虽然没问题,可你身为县令,并无查处隐田的资格,此事理应交给户部来查,你这行为属于僭越职权!”杜伦咬了咬牙,沉声道。
现在他只能咬定苏言越权办事这一点。
而且这也是大家弹劾他的关键,最能够占据礼法的一点。
“你身为县令,却行使我户部职权,此乃大忌!”薛舜德知道,这时候应该他带着户部官员上场了。
“本官又没查。”可苏言却摊了摊手,满脸无辜道,“那万年县告示上不明确写着,让那些士绅自己查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杜伦气得满脸涨红。
“而且本官也没有不让户部去查,户部想要替万年县百姓做主,本官自然感激。”苏言却是轻笑着对李玄拱了拱手,躬敬道,“请陛下下旨,让户部查明万年县隐田隐户,为朝廷和百姓挽回损失,还万年县一个朗朗乾坤!”
李玄闻言不禁一愣。
他没想到苏言这么爽快。
不过,转念一想,又非常有道理。
查隐田隐户,谁查不是查?
既然户部想去,他没必要阻拦,甚至让户部去查的话,还能更加名正言顺。
原来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有恃无恐。
这么看来,自己给苏言这个专治之权,不仅没啥必要,还让百官抓住了把柄,完全是在添乱。
“户部怎么看?”李玄转头看向户部的官员。
薛舜德心里比吃了屎难受。
他当然知道查这隐田和隐户,要触及多少人的利益。
完全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可现在经过苏言那小子的一番话,把他们原本用来治罪的由头,顺理成章地给了户部查隐田的理由。
百官纷纷反应过来。
怎么自己好象上当了。
有种被人坑了,却又找不出证据的憋屈感。
“陛下,臣觉得不仅要查万年县,这大干境内所有州县都应该查,毕竟隐田和隐户直接关系到的是朝廷赋税,如今大干百废待兴,又征战突厥,国库压力巨大,隐田隐户一查,定能解决大干国库的问题!”
苏言见众人都不说话,继续说道。
众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万年县只是触及了杜伦等人的利益,可整个大干都查的话,在场每个人背后的家族,都会遭殃。
“陛下,如今户部督造水利,没有多馀的精力查抄隐田”薛舜德硬着头皮说道。
“既然户部没这个精力,可以放权给地方官员嘛,丈量土地,排查人口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苏言却继续坚持着。
众人有些骑虎难下了。
特别是户部的这些官员,他们可不想得罪人。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如此轻易下决断啊!”
薛舜德直接拜倒。
其他户部官员也纷纷拜倒。
“尔等拒绝清查隐田,不会是因为那些隐田隐户,有你们一份吧?”苏言抬高语调,朗声问道。
“苏言,你休得信口雌黄!”众户部官员脸色铁青喝道。
“那是牵连重大,诸位不敢查?”苏言双手环抱胸前,冷笑道。
大家身在朝堂,互相斗得再厉害,都会有一个底线,毕竟各大士族之间都有共同的利益。
可苏言不一样,他和这些人没有什么共同利益,反而因为这么多事情,早就结下了仇。
他可不会讲规矩。
他讲的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