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黎承之的收网行动,相当迅速。
当然,这份迅速,源于几个月的周密部署:从梳理数字帮的人员链条、关系排查、内核成员藏匿点,到渗透其内部圈层、锁定境外连络渠道,每一步都精准到毫厘,早已为收网筑牢了根基。
在“超级东风”升空的那一刻,京都城内外,甚至全国多个省份,数十个潜伏点几乎同时动了起来。
不到半天时间,数字帮涉及的所有人员就全部缉拿归案了。
京都一座戒备森严、不见天日的地下监狱内。
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冰冷的石壁将外界的年味彻底隔绝,只有头顶昏黄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的声响,光线勉强照亮不大的监狱室。
张鹑被绑在特制的合金十字架上,头发凌乱,满脸胡茬,手腕、脚踝甚至脖颈都被粗重的镣铐锁死,身上的囚服沾染着污渍,显然已经受了不少煎熬。
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眼神此刻变成了麻木,似是早就把自己的生死看淡了。
黎洛屿身着黑色作训服,踢门而入,一身凛冽的寒气让十字架上的人莫名打了个冷颤。
陆枭背上斜挎着一把造型凌厉的激光枪,左手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外科手术箱子,跟在黎洛屿身后半步左右
两人一进来,气场瞬间将整个地牢笼罩。
张鹑微微抬眸,瞧见一个黑衣小姑娘气势逼人,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温度,就那么平静的注视着他,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你是谁?”
黎洛屿面无表情,无视他的质问,脚步沉稳地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象踩在张鹑的心跳上。
接过陆枭手里的箱子,指尖在箱面轻轻一按,“咔哒”一声,箱子应声而开。
从中缓缓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一抬手,手术刀的刀刃便以极轻的力道划过张鹑颤斗的脸庞,冰凉刺骨的触感瞬间穿透皮肤,让张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原本麻木的身体瞬间绷紧,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斗着。
“你,你要干什么?”
黎洛屿垂眸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声音依旧没有起伏:“我听说,夏国古代有种刑法叫:千刀万剐。我还从来没有亲手试过,不过没关系,今儿,正好拿你这个败类练练手。”
话落,手术刀寒光一闪,精准落在张鹑手臂内侧细嫩的皮肤处,刀刃轻贴肌理,却没立刻落下。
她抬眸扫过他惨白如纸的脸,语气平淡得象在讨论天气:“我听说第一刀得从皮肉最薄、痛感最烈的地方下手,我虽然说是个不错的老中医,拿捏分寸的本事还是有的,但过程中,你别使劲儿嚎,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手一抖,不小心捅穿你的大动脉,让你死得更惨烈。”
张鹑瞳孔骤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呜咽声,想求饶却因恐惧发不出完整的话语,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斗,冷汗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浸湿了囚服。
“你,你”
黎洛屿再没多言,就这么面无表情地一刀一刀地划下,每一刀都精准控制着深度,既不伤及要害,又能将痛感放大到极致。
却又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啊啊啊,你住手!”
黎洛屿嫌他太吵,陆枭心领神会,从角落里扒拉出一块乌漆嘛黑的抹布塞入他的嘴巴。
瞬间,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手术刀划过皮肤的声音。
每一次下刀的动作冷静得近乎机械,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眼前不是在施刑,而是在完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工作,自始至终没再说一句话。
陆枭就这么站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看着她握着手术刀的手机械地抬起、落下,一刀又一刀,眼底有心疼,有怜惜,有愧疚,也有愤怒。
紧抿的唇角,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无力,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疼得他几乎要攥碎掌心。
他没有说什么“我们来替你操刀”的操蛋话,因为那样的话,是对她执念的亵读,是对她父母亡魂的不尊重。
她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亲手给枉死的亲人一个交代,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告慰那些沉冤的灵魂。
他其实更想替她扛起所有黑暗,替她了结所有仇家,让她能卸下一身铠甲,回到那个可以肆意快活的模样。
可他也清楚,这是她的执念,是她对父母的交代,是她与过去和解的唯一方式。
这份仇,必须由她亲手报。
这份债,必须由她亲手讨。
旁人替代不了,也不能替代。
所以,他只能站在她身边,做她最锋利的一把刀,最坚实的一道盾。
她的刀落下时,他替她盯紧地上人的反应,防止任何意外反扑;她的动作有片刻迟滞时,他默默递上干净的器械,不发一言却默契十足。
别问她为什么不审讯。
因为她根本不想问这种人为什么?
问他为什么陷害黎家?
问他为什么置她的父母于死地?
为什么要勾结境外势力,出卖国家利益,毁掉无数家庭的安宁?
现在,这些问题通通都没有意义了。
她只想亲手为她的父母复仇。
用最直接的方式,让这个刽子手尝尝她父母当年所受的万分之一苦楚,让他为自己的罪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监狱室外单向玻璃后的观察室内,黎老爷子和黎承之静静伫立,目光死死锁着里面的场景。
黎老爷子身子有些微微颤斗,差点儿站不住脚,浑浊的眼眸里泪光闪铄,没有对仇人下场的释然,只有对孙女深入骨髓的疼惜。
脑海中,翻涌的记忆袭来,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想起儿子儿媳惨死的模样,想起黎家被诬陷的屈辱,想起洛家家破人亡的惨烈结局。
桩桩件件,像座大山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如今,被自家孙女亲手劈开了一条复仇路。
黎承之站在老爷子身侧,高大的身影绷得笔直,眼含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周身的气场沉得能滴出水来,空气仿佛都因他的低气压而凝固。
他不是不心疼自家侄女,恰恰相反,这份心疼比任何人都要浓烈。
他是看着小侄女一点点长大的,从牙牙学语的孩童,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每一点成长,他都看在眼里。
只是他更懂她心底的执念,那是对父母的思念,是对黎家、洛家冤屈的不甘,是对仇人深入骨髓的恨。
看着玻璃后那个面无表情施刑的姑娘,动作冷静得近乎残酷,他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躲在他身后、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怯生生问“小叔,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