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德到底怎么死的？”
“突然猝死，匆匆下葬，怎么看都不像是你的办事风格。”
李世民突然话锋一转。
“自尽。”
叶尘吐出两个字。
“赵君德也涉案其中？”
李世民顿时眼中杀意暴涌。
当初赵君德是支持李建成的，他饶赵君德一命，这厮竟然还敢背叛他。
“算是有一点关系，宋温武功那么高，竟然名声不显，你难道没怀疑过吗？”
“宋温原是赵君德部下，赵君德忌惮宋温，一直打压，跟随赵君德归唐后，作为赵君德副将。”
“宋温每战身先士卒，战功却被赵君德窃取，宋温上奏鸣冤，奏折被隐太子截下，以此拉拢赵君德，并帮着赵君德打压宋温。”
“若宋温不是出身河南宋氏，加之自身武功高强，早就死了，大唐负宋温在先，人家对大唐怀恨在心，无可厚非。”
“这就是国之不公的后果，这波我站宋温。”
叶尘平静地诉说。
宋温用命拼来的战功，被人窃取，上报朝廷，朝廷不仅不给公道，还帮着窃取者打压宋温。
换谁也受不了，要是他是宋温，一样会敌视大唐。
“不是大唐负了宋温，是李建成负了宋温，玄武门之变我没错，大唐在他手中好不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能遗祸大唐。”
李世民力辩，心中的负罪感在这一刻又消散了许多。
“反正是你李唐皇室负了人家，赵君德自尽，争份体面，也给他妻儿争条活路。”
“唉，脏。”
叶尘深深叹息一声。
赵君德妻儿该流放，但李世民一定会善待之。
若赵君德全家被清算，必定人心惶惶。
和赵君德一样从唐之人，必然心中惶恐，怕李世民为了稳固统治，把他们也杀了。
这种带资入股大唐的可不少，比如陈克耕和冯盎，人家手里有兵的。
虽说受大唐节制，但这些人振臂一呼，那些兵马必然会选择支持这些人。
届时乱世再起。
而宋温，虽说事出有因，为自己讨公道，但于公于私都得死。
可惜了。
若非赵君德卑劣，以宋温的武功，绝对前途无量，大唐猛将中必有其一席之地。
这世上就没有绝对公道一说，反正这一刻他是明白了为什么出了事，便官官相护，哪怕影响国家公信力也要拼命掩盖真相。
平衡，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个人的公道在大局面前什么都不算。
“接下来的事别找我，我不想再管这些腌臜事。”
叶尘又点了一根华子。
“又不是我干的，你跟我怄什么气？”
李世民不爽地瞪着叶尘。
“我怄什么气了？本来接下来也不关我的事了，你有气别往我身上撒。”
“不想背负杀叔之名，让李元昌背黑锅，我都想笑。”
叶尘讥讽一笑。
“你笑什么？难道杀叔是什么光荣的事吗？”
李世民恶狠狠瞪着叶尘，这混蛋越来越放肆了，一回来就对他阴阳怪气的。
“不是，我只是想到了一件趣事，明朝二代皇帝朱允炆也说过同样的话，勿使朕背负杀叔之名。”
“于是他四叔朱棣数次在战场上死里逃生，于是他被他四叔赶下皇位，贻笑千古。”
叶尘玩味道。
“你……”
李世民当然听出来叶尘又在阴阳他。
“皇帝当久了，要脸了，连杀个该死之人都要遮遮掩掩，再也不是那个纵横天下，强势霸道的秦王咯。”
“这会让人觉得你仁慈吗？不，只会让有野心的人觉得你不行了，你的威不够了，开始蠢蠢欲动。”
“后人看史书，绝不会觉得你此局仁慈，只会觉得这是小人之举，你堂堂唐太宗李世民，该坦坦荡荡，珣王一脉一而再再而三祸国殃民，杀之何需遮遮掩掩？”
“没人会觉得你残暴，只会夸你杀得好，便是现在，也没人能说你做得不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恩威并施才是王道。”
“爱惜名声没错，但爱得太过，反倒成负累，在现代，这种叫偶像包袱，人们会觉得这个人太装了。”
“人们崇拜英雄豪杰，我理想中的李世民，应当有是非功过任由后人评说的气概。”
“终日沉浸在溢美之中，你的偶像包袱越来越重，着相了，魏征骂得还是不够啊。”
叶尘没有丝毫客气，一顿痛批。
“后世有人崇拜你，也有人鄙夷你敢做不敢当，做了就做了，遮遮掩掩反而显得虚伪。”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鄙视你，现在的你，失了锐气，没了当初的豪气和桀骜，敢作不敢当，尽显虚伪。”
叶尘继续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叶瑶的声音：“大人，魏大人前来找陛下。”
“让他进来，我正好问问他怎么当的谏议大夫。”叶尘直接越俎代庖。
“你过了，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李世民怒了，本来他都听进去了，结果叶尘直接越过他，下令召见魏征，赤裸裸地挑衅他的权威。
“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该献稻种和火器，一个人太顺，一定会飘。”
“现在的你，还不如历史上的李世民，历史上的李世民，大臣推搡不小心坐到龙椅上，能坦然笑着说出坐在龙椅上就一定是皇帝吗，不过一把破椅子罢了。”
“看看现在的你，哪有半点这气魄，摆架子，好名声，敢作不敢当，机关算尽，昏庸之相已显。”
叶尘越骂越起劲。
李世民飘了，非常的飘，心态越来越不对了。
魏征进来就听到叶尘相当激情地在骂陛下，还没反应过来呢，叶尘就把矛头对准他：“你怎么当谏议大夫的？陛下行小人之举，你为什么不劝阻？”
“屈突盖罚我们抄写律法，我才收到信息，正是赶过来劝阻的。”魏征一脸无辜。
“行，你来。”
叶尘态度立马转变，在门口招呼叶瑶送壶茶水来，骂得他都口干舌燥。
“陛下，你是大唐的掌舵者，一言一行都牵动着天下，不走正道，阴谋算计，大臣效仿，百姓效仿，国家正道不存也。”
“陛下爱惜名声太过，而今到底是陛下在操控名声还是名声在左右陛下？”
魏征接力开怼。
最后一句话，戳中李世民了，李世民眼中精光疾射。
叶尘无语，果然还是魏征最懂怎么怼李世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