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我们的推理是正确的,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李幼真背后是吐蕃松赞,李幼真误导我们把矛头指向羊同,借大唐的手灭掉羊同,助吐蕃一统西原。”
“所以李幼真明知道动粮食,一定会引得朝廷震怒,派人前来追查,李幼真还是动了,目的就是引朝廷派人来调查,然后把矛头引向羊同,借大唐灭羊同。”
“那一百万石粮食,就是诱饵,走私给羊同,误导朝廷,一百万石粮食,国内不过三十万贯,出口给其他国家也才五十万贯,相比他们贪污的,不过九牛一毛。”
“如此推论,一切都成立,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合理的推断。”
“破案就是根据证据,提出推论,再寻找证据,推翻不合理,不合逻辑的推论,再去证明最合理,最合逻辑的那个推论,办案就是一个辩证的过程。”
叶尘道。
本来他确实以为误会吐蕃了,开始怀疑羊同,但孙氏的话,太过明显,直接点出背后的阴谋者是羊同,这太突兀了。
正如薛礼所说,孙氏知道这机密,竟然还能活着,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所以周密带我们去雅州,矛头直指吐蕃,周密虽然骗了我们,隐瞒了身份,但叔你还是觉得他是好人。”
薛礼恍然。
然后眉头又皱了起来:“但这还是说不通,李幼真废了那么大代价,贪了那么多钱,然后又全部放弃,还把自己人全部出卖了,这是为何?”
“其他证据全部销毁了,偏偏留下那本最重要的账本,似乎在故意引导我们去抓他的同伙,他图什么呢?”
叶尘点点头:“确实,这也是我现在想不通的地方,李幼真或者说是那梅宗宗主布了一盘棋,看似我们现在破案进度很大,实则都在对方的引导中,对方想要我们这么做。”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对方想要得到的结果,那么我们现在就当不知道这些,就按正常调查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薛礼想了想,道:“参与者全部抓到成都,所有赃款全部运到成都统计。”
“所有赃款全部运到成都。”叶尘眸光陡然一亮,大笑道:“哈哈,你说到重点了,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了,你很有办案天赋啊。”
“啊?什么?”薛礼很懵地挠挠头。
“他们确实贪了很多钱,但大部分在那些富商员外手中,而他们没有能力把这些人杀了之后顺利把钱都运走。”
“毕竟剑南道还是有很多官员没被他们控制的,出现多人死亡,这些官员就是为了自身政绩也绝不会坐视不管,届时他们不仅会暴露,还会非常麻烦。”
“而把名单暴露给我们,我们就成了他们的工具,抓拿那些富商员外,抄没家产,把钱财都运到成都城。”
叶尘给薛礼分析了一番。
“那然后呢,钱财在我们控制之中,他们也抢不走啊。”薛礼不解道。
“恐怕成都城中很精彩啊,柴况说过,梅宗宗主一定藏在成都城中。”
“假设这个推论成立,李幼真把钱财全部运到吐蕃,剑南道的自己人都被李幼真出卖光了,李幼真到了吐蕃,还有什么价值,拿什么和松赞谈判?”
“目前来看,李幼真能布这么大一局,绝非傻子,非常精明,心机城府极深,他应该还有依仗,足以和松赞谈判的依仗。”
叶尘神色变得严肃。
“那会是什么呢?”
薛礼直挠头,越来越复杂了。
“还记得孙氏说过,李幼真的管家是买来的西原奴隶吗?长安城中,有很多达官显贵也买了西原奴隶啊。”
“还有盐走私到江南道和安南,这两道的官员能不知道吗?恐怕有很多官员都被腐蚀控制了,而这就是李幼真和松赞谈判的资本。”
“开战,十个吐蕃也打不过大唐,从内部破坏大唐,是最好的选择。”
叶尘凝重道。
“李幼真是李唐亲王啊,毁掉李唐对他有什么好处?”
薛礼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眉头紧皱。
“有的人野心弥天,亲王虽好,荣华富贵,但没有权力,或许他想做皇帝呢。”
叶尘道。
“我呸,他也配,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薛礼顿时怒骂起来。
“这些都是后话,咱们现在就验证一下我们的推论是否正确。”
“既然他们觉得能控制我们,能误导我们,那我们就顺着他们来,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来,怎么把抄的钱财抢走。”
叶尘微微一笑,甚至有些期待。
有了思路,推断出对方想干什么,那就简单多了。
“李幼真自作聪明,他若不安排孙氏这颗棋子给我来这么一手,我还真开始怀疑羊同了。”
“越是明着指向羊同,羊同反而越干净,而那些梅宗杀手铁来自西原,排除羊同,便只剩下吐蕃。”
叶尘冷笑道。
松赞,咱们就来对弈一局,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收场。
一晃三日过去,横刀军再没在广汉县有所收获,而李桐客终于醒了,李桐客也不知道周密跑去了什么地方。
卫氏听闻,心都提了起来。
叶尘不再广汉县停留,带队回成都。
几日后,抵达成都,过年了。
叶尘只能和岑文本他们在一起简单吃了顿年夜饭。
聊的还都是案子。
岑文本用圣旨直接调动剑南军协助,照着名单抓人,照着账簿抄家,已经有半数归案。
成都城的大牢都塞满了。
第二天。
叶尘找到罗士约和云安郡主密谈。
“可有人打听马氏的情况?”
叶尘问道。
“没有,我每日正常送饭和药,有横刀军守着,没人靠近,连岑大人和张大人都不知道马氏的情况。”
云安郡主道。
“王荧豪爽,与我交情不错,王荧厌恶柴况,吃饭的时候跟我聊过几嘴柴况和马氏的事,我说楚国公医术通神,马氏已经被救活,马氏应该知道很多秘密,楚国公非常重视。”
罗士约说道。
“王荧。”
叶尘瞳孔缩了缩,希望是我多想了。
他怀疑过赵素安和宋吉,唯独没怀疑王荧,因为王荧是真恨柴况,也是因为王荧封锁剑南道出入口,让那一百万石粮食没能运出去。
但现在,偏偏打听马氏情况的是王荧。
王荧恨柴况,打听柴况情况能理解,但马氏只是柴况小妾,王荧打听做什么?
成都城里的情况,依旧很深呐。
梅宗宗主,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