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邺城。
大将军府内,袁绍同样收到了两份前后脚送来的紧急军报。
第一份,许都被马腾围攻,城内叛乱。
第二份,徐州陷落,周晏火攻歼灭四万并州铁骑,已回师许都。
如果说第一份军报让袁绍和他的谋士们看到了天赐良机,内心蠢蠢欲动的话,那么第二份军报则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整个议事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袁绍拿着那份详细描述徐州战况的绢帛,手微微有些颤抖。
四万并州铁骑啊!
那可是天下有数的精锐,竟然被周晏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吕布勇冠三军,陈宫多谋,据守坚城,竟然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他抬起头,看向麾下谋士,只见郭图、审配、许攸、沮授等人,脸上也都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这周子宁,竟如此狠辣?”
袁绍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他自诩四世三公,讲究风度气量,对于这种近乎“残暴”的手段,从心底感到排斥和一丝畏惧。
审配率先反应过来,厉声道:“主公!
周晏此子,行径如同屠夫,惨无人道!
当立刻传檄天下,声讨其罪行,揭露曹操纵容部下、荼毒生灵的真面目!
以此占据大义,号召天下诸侯共讨之!”
郭图也连忙附和:“正南先生所言极是!
必须将其恶名昭告天下!
同时,曹操后方初定,心神必懈,我军可遣先锋试探进攻,若曹营防备松懈,则大军压上;若其防备森严,则谨守营寨,另寻战机。
此乃万全之策。”
许攸却微微摇头,他对周晏的了解更深一些,此刻心中凛然:“主公,声讨自然要做。
但周晏此举,虽看似残忍,却效果卓着。
徐州一战而定,曹操再无后顾之忧,且其麾下平南军士气正盛,回师许都,马腾未必能挡。
我军此时若大举进攻,曹操必拼死抵抗,恐难速胜。
依攸之见,不如暂缓攻势,加紧调配粮草物资,稳固防线,待许都方向局势明朗,再行定夺。”
沮授也持重道:“子远(许攸字)之言有理。
周晏回师,曹操军心必稳。
我军新至,粮道漫长,当以稳为主。
可令颜良将军于延津加强戒备,多派斥候,探查曹营虚实,不可贸然进击。”
谋士们意见不一,袁绍听得头大如斗。
他既想趁机攻打曹操,又担心周晏回师后与曹操前后夹击,更对那“火烧四万”的手段心存忌惮。
那种不顾名声、只求胜利的狠劲,是他这种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所缺乏,也难以理解的。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第三份军报如同最后一块拼图,送到了他的案头——许都之围已解!
马腾被擒,西凉军败退,城内叛乱平定!
而解围的关键人物,除了及时赶到的虎豹骑,竟还有那“七进七出”的赵云和勇猛善战的张绣,据说此二人,亦是周晏留守许都的部将!
“砰!”
袁绍猛地将拳头砸在案几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一种全力一拳打在空处的憋闷感充斥着他的胸膛。
许都之危已解,曹操后方彻底稳固,那个周子宁,不仅手段狠,运气也好得出奇,留下的后手都能起到关键作用!
“周!
子!
宁!”
袁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此刻,什么声讨,什么试探进攻,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挥挥手,疲惫地让谋士们先退下。
他知道,经此一连串的变故,曹操已彻底稳定了后方,整合了徐州的力量。
那些原本还心存观望的小诸侯,在周晏那把大火和赵云七进七出的威名震慑下,恐怕再不敢有任何异动。
如今,这天下大势,真的只剩下他袁本初与曹孟德,要在这官渡之地,决一死战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沉声下令:“传令各部,加紧备战,囤积粮草。
再令文士起草檄文,痛斥周晏暴行!
至于进攻……容后再议。”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最稳妥,或者说,最符合他性格的做法。
而此刻,正在回师途中的周晏,也收到了许都转危为安的战报。
他仔细看着战报上关于赵云、张绣、蔡琰、郭嘉等人的描述,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子龙……好一个常山赵子龙!
七进七出,名不虚传啊!”
他赞叹一声,随即下令,“传令全军,放缓行程,不必急于赶路了。”
他掀开车帘,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心情莫名轻松了许多。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旁边那辆载着貂蝉的马车,想起那晚灯下倾谈的情景,心中微微一动。
“去,请貂蝉姑娘过来,与我同乘一车。”
他对典韦吩咐道,语气自然,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典韦愣了一下,挠挠头,还是依言前去传令。
不久,貂蝉在侍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登上了周晏宽大的马车。
她依旧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周晏,纤细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衣带。
周晏看着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那份混杂着欣赏、怜悯,或许还有一丝男性本能悸动的复杂情绪再次浮现。
他指了指旁边的软垫,语气尽量温和:“坐吧,路途漫长,一个人闷得慌,陪我说说话。”
马车缓缓前行,车厢内,年轻的都督和绝色的佳人相对无言,却又仿佛有某种微妙的气流在悄然涌动。
车外,是刚刚平定又暗流汹涌的天下;车内,是两颗在乱世中漂泊,偶然靠近,却不知未来方向的心。
身边这个女子,她的命运,又该如何安置?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头疼,却又觉得,这似乎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