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的苏醒,如同在阴霾密布的天空中撕开了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缝。
尽管她依旧虚弱,精神时好时坏,说话也有些混乱,但她能完好无损地回来,沉清妩已经万分感激上天了。
看来,云舒和卫勇被抓去傅淮之的生意链,完全是误打误撞。
她还以为是傅淮之发现了什么,故意让人把他们抓了去。
“你先在这好好养伤,不用担心院里,你家姑娘现在被封为永康郡主,没有谁敢和我过不去。”
回到沉府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姑娘,韶光院那边传来消息,二姑娘又在屋里摔东西,发脾气。只是,这次丫鬟喊了吴婆子去,去了没一会儿,二姑娘就喜笑颜开了,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您说,二姑娘会不会心怀不轨,那吴婆子看上去不声不响的,但关键时候,总能给二姑娘出主意。”
玉珍细心地禀报着。
沉芊雪没事,轻易不会惊动吴嬷嬷,她喊了吴妈妈,就证明现在的她,承受不住了。
“命人继续盯着,有任何情况,都要向我汇报。”
沉青梧吩咐道。
她从不轻视任何潜在的威胁,尤其是这种伺候主子多年的老人,往往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是。”
玉珍应下,又道:“还有一事,后天沉府家宴,老夫人来了消息,说要好好庆祝,您被封郡主一事。
现在正值瘟疫时机,虽说不宜大操大办,但老夫人吩咐,当晚在花厅设个家宴,聚一聚,也算是冲一冲喜气,让您一定要准时到。”
家宴?沉清妩唇角微勾,明明不久前,还把她当作眼中钉,转头要给她办庆功宴,沉老夫人的脸皮,真是堪比城墙。
“好,告诉她们,我会准时赴宴。”
她倒要看看,她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时间转瞬即逝,三日后,夜幕降临,沉府花厅灯火通明。
沉川坐在沉老夫人旁边,脸色依旧有些沉郁,但比起前些时日好了许多。
四姨娘绣珠,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他的身边,脸上堆着笑,笑容底下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沉芊雪病了,准确来说,自从沉清妩被封郡主,她就开始惊慌,失眠。
今日,她是强撑着病体来的,一身素雅的衣裙,脸上施了薄粉,遮掩了些许病容,但行动间仍能看出虚弱。
她坐在谢氏身边,低眉顺眼,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只是偶尔抬眼看向门口时,眼中会飞快地掠过一丝怨毒。
沉清妩到得最晚。
不过,当下这种情况,可没人再敢说她。
她穿着一身红色软烟罗裙,并未过多装饰,却自有一股矜贵端庄的气度,与花厅内略显俗艳的氛围格格不入。
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祖母,父亲,母亲。”
沉清妩微微颔首,算是见礼,便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姿态从容。
沉川嗯了一声,没有多话。
沉老夫人则热情地招呼着,“大丫头来了就好,快入座。今日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宴席开始,丫鬟们鱼贯而入,奉上各色珍馐。
沉芊雪表现得太过殷勤,甚至主动拿起公筷,为沉清妩布菜。
“姐姐,你最近辛苦,多吃些。”
她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茯苓膏,笑容温婉地放到沉清妩面前的碟子里,“这个茯苓膏是我最喜欢吃的,味道清甜,最是爽口,你尝尝。”
凡是家宴,各院都可以点一个菜,而茯苓膏,是沉芊雪每次必点。
“妹妹喜欢的,我就不夺人所好了,我不爱吃甜,咱俩的口味,真是一点默契也没有呢。”
沉清妩意有所指,目光扫过那块看似无害的茯苓膏,又瞥见沉芊雪那过于热情的笑容和微微颤斗的指尖,心中冷笑。
沉芊雪脸上的笑容一僵,拿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显得有些尴尬。
谢氏连忙打起圆场,“都怪我,哪和雪儿说过,阿妩不喜欢吃甜食。
但你妹妹好心给你夹了,为了她的面子,你好歹浅尝一口!”
但凡是牵扯到沉芊雪,谢氏一开口,心就偏了。
“没事的母亲,姐姐不喜欢吃,咱们不要强求。”
沉芊雪起身盛了一碗汤,“既然姐姐不喜甜食,尝尝这清炖乳鸽汤,是滋补之物。”
她示意旁边的丫鬟给沉清妩端过去。
那丫鬟正是贴身伺候沉芊雪的,留芳。
留芳低着头,小心翼翼端着汤碗,走向沉清妩。
就在即将把汤碗放在她面前时,留芳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猛地向前一倾!
“啊!”
留芳惊呼一声,手中的汤碗脱手飞出,滚烫的汤汁眼看就要泼洒在沉清妩的身上!
这一下变故突生,众人都吓了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侍立在沉清妩身后的玉珍眼疾手快,猛地上前一步,用自己的后背挡在了沉清妩面前。
“哐当!”
大半碗滚烫的汤汁尽数泼在玉珍的背上,她闷哼一声,疼得脸色发白,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汤碗也摔在地上,在黑夜中,发出清脆声响。
玉珍护住了沉清妩,还有小部分汤汁,则溅到了沉老夫人的袖口和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沉川立即起身,查看沉老夫人的伤势。
方才,玉珍是能够把留芳撒的汤,全挡下的,可她就是故意闪躲,让沉老夫人也尝尝受人迫害的滋味。
“母亲!”
“祖母!”
谢氏和沉芊雪惊呼,尤其是沉芊雪,一脸恼怒,怎么也没想到,汤竟然撒在了沉老夫人身上。
留芳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不小心绊倒了!”
那是刚出锅,冒着腾腾白气的热汤。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疼得冷汗直流的玉珍,沉清妩眼神冰冷如刀。
她扶住玉珍,冷冽的目光扫过跪地求饶的留芳,又缓缓移向脸色微微发白的沉芊雪和强作镇定的谢氏。
汤洒在地上,竟生起了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