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小廝此时也看出高阳极有可能是学宫里的学子,为了避免日后遭到不必要的报復,只好抱拳施了一礼,
“抱歉了这位公子爷,財爷有交代,今日务必要把偷鱼贼带回去。如果你刚才没有脱鞋下水,我二位也绝不会对你冒然出手,还请公子海涵。”
“滚特么犊子,谁偷鱼了?你哪个眼睛看到我偷鱼了?天热,小爷我脱鞋洗洗脚不行啊?谁规定这个地方不能洗脚了?”
“这位公子爷,您跟我俩起劲也没用,还是等一下见到財爷跟他老人家解释吧。”
说到这儿,青衣小廝冲同伙使了一个眼色,“刘二,你下去把那沤鱼的罈子捞出来,咱这也算人赃並获了不是。”
“等等,你俩口中的財爷是不是那个白鬍子老头?”
“闭嘴吧,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本以为这次脸丟大了的高阳吃惊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被押送回学宫,而是被这俩二货带著坐上了一辆马车,七扭八拐的走了好久后居然又改坐船了。
直到此时高阳才发现自己被人带到了一个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不远处,一座鬱鬱葱葱的湖心岛就那么安静的臥在水中,美轮美奐。而自己乘坐的这艘小船正是划向那里。
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宅子,所以高阳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是被人绑架了。
而且高阳在心里也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猜个大概,十有八九就是昨天那个老嘰霸登搞得鬼,老头儿应该是料到自己会来偷取沤鱼的罈子,所以就臭不要脸的安排人手给他来个人赃並获。
一念至此,高阳就更无所谓了,一个迂腐的老棺材瓤子有啥可怕的,大不了就是打手板儿唄,能嘰霸咋地。
隨著小船距离湖心岛越来越近,已经可以依稀看到有一片院落掩映在鬱鬱葱葱的翠竹林间,若隱若现。岸边,一道竹木码头斜探水面,古朴又沧桑。
高阳被反剪的双手早已让於心不忍的小廝鬆开了,毕竟他才八岁,顶多就是淘点儿,谈不上有罪。而且到了湖心岛,他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下船后,高阳跟著小廝顺著码头延伸出去的小路穿过一大片竹林,接著便看到一片没有院墙的建筑群赫然呈现在眼前,但见院內亭台错落,奇异石交相呼应,处处透著精致典雅。青砖黛瓦间,雕窗欞半掩,一几一榻皆显低调奢华。一阵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这一刻仿佛连时光都凝固了下来。
“財爷,人抓到了!”
一处偏院儿內,小廝拱手向一名看起来就十分狠厉的老者稟报。
看的高阳就是一个激灵,“臥槽,这老头子谁啊?难道我判断有误。”
“看住他,我去去就回。”
看著老者离去的背影,高阳轻声问身边的小廝,“哎我说,这老头是干啥的,我特么也不认识他他把我抓来干啥呀?”
同一时间,庭院的正堂內,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正围坐在一起討论著什么,如果高阳在这里就会发现,坐在上首位的赫然就是昨天同他一起钓鱼的那位白鬍子老头儿。 然而高阳不知道的是,这个被他一口一个老头儿、一口一个爷们儿叫著的老者正是整个高氏家族的幕后掌舵人,上一代家主高战。
“父亲,现在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收不上来生丝,没有生丝,说再多都无用。现在各地绸缎庄的提货申请就像商量好的一样,全都集中爆发了。如果织坊那边不能如期交付的话,违约金將会是一笔很大的数字。而且很有可能会因此流失一批老客户,毕竟苏家那边最近可是没少搞小动作。”
说话之人是高战的儿子,同时也是高家当代的族长,名叫高擎苍,虽也年迈,但身姿挺拔器宇轩昂,除去略微有些白的头髮外,岁月並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沧桑的痕跡。
高擎苍说完,高战陷入的短暂的沉默,之前还议论纷纷的几个人也都跟著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正堂內静的落针可闻。
而也就在此时,一身灰袍的老僕从正堂的侧门悄悄走了进来,绕过眾人来到高战身边低头耳语道:“老爷您料事如神,刚刚那小子人赃並获当场被擒,你看?”
惊闻喜讯,高战那双混浊的老眼中突然迸射出一股兴奋的光芒,
“好好好!这小子终於落我手里了,看老子不呃看老夫不抽死他的!哈哈哈,咳咳咳,”
有点太激动,老头儿一时咳的有点上不来气,有財正要上前安抚却被制止了,
“人呢,人在哪呢?”
见自家老爷都快咳岔气了还惦记那小子呢,有財心中就不禁一阵腹誹,这主子真是越老越不著调了!
“回稟老爷,人在偏院儿,刘二他俩看著呢!”
“赶紧把人给我带过来!顺便把家法也给我请来。对了有財,昨个儿让你给家法上润点桐油润了没有?”
“是!好的!哦!”
名叫有財的灰袍老僕模稜两可的应了一声便躬身告退了,没办法,自家老爷吹过的牛逼他再难也得想办法兜著。
就说家法伺候这事儿,那不就是扯呢吗,快赶上鸡蛋粗的蟒鞭不润油都能抽死个成年人,更別说润完油再抽一个八岁大的娃娃了。那不一打一个不吱声啊!
正堂內,几个一直没说话的老者正面面相覷的看著老家主高战,他们实在是搞不懂这种內忧外患的关键时刻自家老爷子的兴奋点来自哪里。
“咳咳,你们都瞅我干啥,没见过上岁数的人咳嗽吗?”
高战打算倚老卖老,强行给自己洗白。
高擎苍眉头紧锁,有些疑惑的问,“父亲,是谁让您老动了这么大的肝火,都到了请家法的地步?”
谁知他问完,想像中老父亲应该表现出来的那股子愤怒与暴躁没看到,看到的却是老爷子一脸不怀好意的坐在那傻笑,不但手指在有节奏的敲击著桌案,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隨著节奏轻微的摇晃起来,另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愜意跃然与眉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