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夜晚的阴霾与肃杀。
城中的戒严虽未完全解除,但气氛已不似昨夜那般剑拔弩张。
街道上恢復人流,商铺也陆续开门,只是巡逻的兵士依旧比平日多了数倍,目光警惕地扫视著过往行人。
林默与璇璣子离开了暂居的酒馆,径直朝著城中最为显赫的知府官邸走去。
两人均已换上了得体的服饰,林默是一袭用料讲究但不显奢华的青色长衫,显得干练而沉稳;
璇璣子则是一身玄色道袍,仙风道骨,气息收敛至化神初期,既显高人风范,又不至於过於惊世骇俗。
来到官邸气势恢宏的正门前,不出所料被值守的甲士拦下。
这些甲士气息精悍,眼神锐利,显然是军中精锐,修为皆在筑基以上。
“止步!府衙重地,閒人免近!”为首的队正上前一步,手按刀柄,沉声喝道,目光在璇璣子身上停留片刻,带著审视。
璇璣子此刻显露的化神期气息,足以让他感到压力。
林默不卑不亢,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军爷,我等並非閒杂人等。有要事需面见知府大人,事关昨夜城中骚乱及邪魔渗透之阴谋,特来稟报。”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那队正闻言,眉头一皱,並未立刻放行,而是谨慎地问道:“二位是何人?有何凭证?”
林默早有所料,从容答道:“我二人乃玄云宗』弟子,这位是我宗长老道號璇璣子,我叫林默。游歷至此,偶感邪祟作乱,略尽绵力,擒获此物,或可佐证。”
说著,他示意了一下璇璣子。
璇璣子適时地伸出手掌,那枚灰扑扑的“星隱戒”静静躺在掌心。
他稍微催动了一下,戒指就显化出与周遭灵气格格不入的晦涩气息,让这些常与邪魔打交道的甲士神色一凛。
他们虽无法像璇璣子那样洞察入微,但长期对抗邪魔培养出的直觉,让他们瞬间感受到了戒指的不祥。
队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仔细看了看戒指,又打量了一下气度不凡的璇璣子和沉稳的林默,尤其是璇璣子那深不可测的修为做不得假。
能隨手拿出这等邪物,並直言面见知府,恐怕绝非寻常修士。
“二位请稍候,容我通稟!”队正不敢怠慢,立刻转身,通过门房內的传讯法阵,向內府匯报。
不多时,一名身著深青色官袍、面容精干、留著短须的中年文官快步走出。
此人修为在金丹后期,官威颇重,应是府中属官。
他来到门前,目光扫过林默二人,尤其在璇璣子身上停留片刻,感受到那高深的修为,神色间多了几分客气,拱手道:
“在下乃府中主簿,姓王。听闻二位有要事稟告知府大人,並携有关键证物?”
林默再次將之前的话复述一遍,並强调了“玄云宗”的身份以及戒指与昨夜邪魔的关联。
王主簿听到“玄云宗”三字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对这个宗门名號颇为陌生。
但涉及到昨夜惊动全城的邪魔歪道事件,他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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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道友请隨我来,知府大人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王主簿侧身引路,態度不冷不热,保持著官场应有的谨慎。
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书房外。书房门口站著两名气息沉凝的护卫,修为竟也达到了金丹期。
王主簿入內通报后,很快便请林默与璇璣子入內。
书房內陈设古朴典雅,书架上摆满了竹简、玉简和线装书籍,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墨香与檀香。
一位身著緋色官袍、面容儒雅中带著威严的中年男子端坐於书案之后,正是本地知府,赵文渊。
他气息渊深,赫然是一位元婴后期的修士,而且周身隱隱有文气与官运流转,显然在儒家功法上亦有颇深造诣,各项加成估计不弱於化神期的修士。
在赵文渊下首,还坐著一人,正是昨夜出手镇压邪魔歪道的那位周学士。
他此刻换了一身常服,但那股浩然正气与身居高位的气度依旧令人心折。
“二位便是玄云宗高足?”赵文渊放下手中的公文,目光平和地看向林默与璇璣子,声音沉稳,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场。
周学士也投来审视的目光,带著一丝探究。
林默与璇璣子依礼相见。璇璣子只是微微頷首,以他显露的“化神期”前辈身份,对元婴期的知府如此已算客气。
林默则执晚辈礼,恭敬道:“玄云宗弟子林默,见过知府大人。”
“不必多礼。”赵文渊抬手虚扶,目光落在璇璣子身上,“璇璣子道友修为高深,恕赵某眼拙,不知玄云宗坐落何方仙山?似乎未曾听闻。”
来了,关键的身份问题。
璇璣子淡然一笑,早有准备,缓缓开口,声音带著一丝沧桑:“赵知府未曾听闻实属正常。我玄云宗,並非苍梧大陆本土宗门。”
此言一出,赵文渊和周学士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璇璣子继续道:“我宗渊源,可追溯至上古灵界时代。”
“上古灵界?”周学士坐直了身体,眼中精光一闪。
赵文渊也露出了极为关注的神色。
“不错。”璇璣子语气带著追忆与沉痛,“上古灵界崩碎之劫,想必二位亦有耳闻。我玄云宗当年亦是灵界一方支柱,奈何浩劫无情,大陆四分五裂
我宗山门所在的那一块碎片,与主大陆脱离,漂泊於星空之中。幸得祖师爷神通广大,以无上法力护住核心之地,化作一处隱秘洞天,依託於主大陆之上,我等后辈弟子方得以苟延残喘,延续道统。”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结合了玄璣真人的遗言和合理的推演,听得赵文渊和周学士面色连连变化。
灵界崩碎虽然不是此界最高等级的秘辛,但寻常之人根本无从得知,唯有他们这个层次的高层才略知一二。
璇璣子能如此自然地说出,本身就增加了可信度。
“竟是如此”赵文渊深吸一口气,態度明显更加郑重,“想不到道友宗门竟有如此坎坷经歷,能於星空碎片中延续万载,实在令人敬佩。”
能在那等绝境中保住传承,其实力底蕴可想而知。
“然,”璇璣子嘆息一声,“洞天虽好,终非久留之地。歷经万载,其內灵气日渐稀薄,资源渐竭,已难支撑宗门长久发展。
故宗门长老会决议,派遣我等弟子出山,重返苍梧大陆,一则了解当今世局,二则看看能否寻得契机,令我玄云宗道统,重现於世。”
他適时地表现出一种对故土的眷恋与重振宗门的责任感,情绪把握得恰到好处。
林默接口道:“我师徒二人奉命游歷,初至贵宝地,便感应到邪魔气息活跃。昨夜追踪之下,发现那逃窜的邪魔外道,竟將此阴损之物遗弃於大人官邸附近,意图蛊惑府中之人。”
他指向璇璣子手中的戒指,“此戒名为星隱戒』,內藏一道墮落修士的残魂,自称明辰子』。
编造星辉道宗』覆灭的谎言,以传承为诱饵,实则欲种下魔种,控制宿主心智,其心可诛!”
说著,璇璣子心念一动,並未完全解开屏蔽,而是引动了戒指內那缕奄奄一息的残魂一丝气息,让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充满怨毒与不甘的嘶鸣。
同时,他將之前搜魂得到的、关於“蚀月谷”墮落、虚无之影』邪神以及其渗透计划的关键信息,选择性地说出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