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地的一角,一具庞大的白骨旁,五顏六色头髮的天魔人,聚集在一起。
点燃了几拢篝火,应是正在休整。
不时还能听到几声低吼的呻吟声传出。
显然,白日一战,魔渊的魔族,同样损失惨重。
小小书灵在人群中,很快便锁定了赤姬的身影。
她身著许閒赠送的战甲。
外面却还披著一件黑袍子,把整个脸庞和头髮,一丝不苟的全部遮掩。
略有风尘,少许狼狈。
许閒无声无息的接近,哨兵们並未察觉。
直到来到赤姬附近,他也取出一件黑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时赤姬正在篝火旁,盯著面前的火焰发呆。
四周的声响,置若罔闻。
虽然看不清脸庞,却也能端详出几分茫然来。
一天了,整整一天,白忙从未出现,偏偏她的幻化之术还失效了。
一日廝杀,本就耗尽了她的精力。
又偏偏还要抽出精力,应付魔族中人。
这些人跟著她,源自於她魔子的身份,拼死相护,亦是如此。
可若是身份败露呢?
她不敢想,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场景。
她自己还好。
得力於赤魔神女的身份,这些人自不会为难自己,可是眾叛亲离,怕是在所难免。
到时候,无人相护,以她的实力,在这片葬地,何以自保?
她不想死。
没人想死的,特別是这么不明不白,不值不当的死。
当然,她也不想这些跟隨自己的魔人们死
耳畔,细听,不时能听到唏嘘之声。
不少天魔之后,正对著她指指点点,私下里评头论足。
言语之中,满是质疑。
“魔子怎么怪怪的?”
“我上哪里知道去?”
“今日,魔子都没怎么动手,不知道咋了”
“是不是不屑於动手?”
“跟传闻不一样”
“难不成,魔子对帝者传承,不感兴趣?”
“不可能,我爷爷说过,魔子很贪很爱钱。”
“也没露面,遮的那么严实,谁知道真假。”
议论之声,有大有小,从一开始在心里嘀咕,到现在的背后蛐蛐,越来越不顾虑了。
这也证明,他们心中的猜忌越发浓烈。
想想,这也怪不得他们。
毕竟。
自己这一日的表现,在別的天魔人眼中,確实过於反常。
作为魔渊魔子,號称魔渊万年第一人。
在外界传闻中,更是把魔子和问道宗的小师祖,进行对標。
今日混战。
且不说许閒,听说他杀人如麻,把问道宗的人都聚在了一起,万灵皆避其锋芒。
便是那些,叫得上名號的妖仙血脉,兽神之后,精怪,三教天骄,隱世宗门的后代们,都展露了头角,大杀四方。
还有问道宗的那只瑞兽。
她更是亲眼看到了。
可自己呢?
顶著魔子的名號,可到现在为止,手掌上的数字,却依旧是个位数
她盯著右手手背上,那个刺眼的八字,苦涩一笑。
“呵”
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无能呢?”
怨不得別人,议论自己,自己实在是,太过一般。
也怪白忙。
凭什么觉得,自己能代替她呢?
忽而。
一壶酒伸到眼前,赤姬一怔,本能看去。
只见自己身侧,不知何时,坐著一黑衣人。
整个身子,被藏在黑袍下,他看著火焰的方向,手却伸到了自己面前。
赤姬拧起眉头。
那人的手晃了晃,淡淡道:“来一口?” 赤姬思绪惊回,瞬间又乱如糙麻,“你?”
来人回眸看来,露出了面罩上的一双碧眸,含著笑意,“抱歉,我来晚了。”
赤姬怔住了。
这是一双,比女子还要漂亮的眼睛,长眉远黛,眸蕴晨光,浅浅一笑,似有春风拂嵐。
白忙的眼睛。
魔子的目光。
她喉咙一滚,到嘴边的话也给憋了回去,面具下的唇,死死的咬著。
不知道怎么了。
她突然间好想哭。
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的怨和责备,在见到他的这一刻,一扫而空。
明明想好的,等遇到他,就狠狠的骂他。
可
见她低著头,也不说话,肩膀微微颤动,许閒勾著脑袋,打趣道:“干嘛,哭了?”
赤姬抬头,微红的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拽过他手里酒壶,倔强道:“才没有。”
说著小心解开面罩一角,大饮一口烈酒。
可惜喝太快,又有怨气,被呛的连连咳嗽,顿时引来了周遭不少的目光。
“咳咳咳!”
许閒漫不经心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赤姬缓过来,问:“你到底去哪了?”
许閒巡视了一眼四周,“这里不適合说话,找个没人的地方。”
赤姬嗯了一声。
“好!”
两人先后起身,朝著营地黑暗的一角走去。
不过。
作为魔子,她的行踪自然还是被人盯上了,只是大家都没太过在意。
说不准是去上厕所去了呢?
即便修为被封,他们也能做到长时间不进食,自然也就不用上厕所。
可
也没人规定,就不能上不是。
贴身的几名侍卫,紧紧的跟著,后被赤姬呵退。
两人於黑暗的阴影中匯合,在小书灵確认四周没有人后,许閒缓缓的摘下了帷帽。
露出了一头十色的长髮,和那张足以祸乱眾生的脸庞。
可小书灵还能用。
所以,问题不大。
看著这张脸,赤姬的怨气,一下就全消了。
生什么气呢?
骂他干嘛呢?
他长得这么好看
也缓缓摘下了面具,脱下了黑色大衣。
火红色的长髮。
凹凸起伏的曲线。
还有那张略显疲倦的脸蛋,和一双有光的眸。
二人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须时。
两人先后走了出来,回到了营地。
当许閒以白忙的模样站在眾人面前时,之前的一切质疑和猜测,不攻自破。
十色的彩虹长发,还有那张脸。
他们不会认错的,就是魔子白忙。
两年前。
他们见过。
溟都上空,就是这个样子,除了大小不同,简直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
当他露出真容时,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当他看来时,更是无人敢抬头对视。
恍惚有一种错觉。
之前和现在,就不是一个人。
那种感觉很强烈,但是又说不上来。
天魔人们自觉起身,不约而同的低头拜见,恭敬的可怕。
“参见魔子!”
“参见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