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鱼跟着紫月和涂山娇娇,从墙上裂开的一道小石门走入地下城,台阶一路往下,很快进入一个小房间。
一进屋,一股阴郁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面积很小,至多有两丈见方,但高度非常高,足足有四五层楼,简直是一座竖井了。
墙壁全都是书架,几层楼高的书架里塞满了各种书籍、卷轴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收藏品。
一个身材瘦高、留着长长的山羊胡、满脸褶子的老头子,站在屋里,迎接来访的三人。
“汤道未,有个事要你去做。”紫月大模大样地吩咐道,“具体情况你听娇娇的讲解。”
“那个……不去行么?”老头子弱弱地问,“我最近忙……”
紫月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一挑眉毛,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啊……”老头子的声音变得更小了,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弱弱地说,“那个、我最近胃疼……”
“胃疼个屁!你有胃吗?”紫月一把按在老头子腰上,宽大的法师袍一下子被捏瘪了,露出枯骨的轮廓来。
“我是幻肢痛”老头子小声犟嘴。
涂山娇娇笑着摆手说:“老弟,事情不难的,拜托你听我说说。”
汤道未转头看向躲在紫月和涂山娇娇身后的王大鱼,连忙岔开话题,笑盈盈地问:“这位先生气色很好的,很荣幸见到你!”
说着,他伸出手。
王大鱼也伸手过来,握上老头子手的一瞬间,王大鱼吓了一跳,觉得手感不对,低头一看,手握的竟然是枯骨。
猛然想起对方是巫妖,王大鱼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说:“贫道王鲲,无量京观宫门下,东华神州清明山清明观观主,道号‘无神道人’。”
“妈呀!竟然是天宫的天师,老朽失礼了呀!”说着,汤道未就要往地上趴,看意思要磕头,王大鱼连忙把这个一惊一乍的老头子扶住,笑着说,
“老先生,不必多礼。实话实说,我们有事相求……”
王大鱼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汤道未听得嘴咧得老大,吓得抱着头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干脆钻到桌子底下躲起来,无论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不要!我害怕魔族!我害怕‘大耄’一脉的魔族!我不敢去!呜呜呜!”
紫月气得直跺脚,指着桌子底下的老头子骂道:“汤道未!当年你哭着求我,帮你变成巫妖,还不是因为你当时承诺我,会与‘大耄’一脉的魔族斗到底吗?
你这死尸!你不去跟魔族战斗,反倒是优哉游哉地宅在地下城里玩着与探险者打怪的游戏,你挺享受的啊?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座地下城掀个底朝天!
你给我滚出来!”
“呜呜……”汤道未弱弱地跪爬两步,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哭丧着脸说,“公主殿下!老朽我这点微末道行,打不过啊!
人家天理阴鸷门的仙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一个枯骨死鬼,能干什么嘛!”
“好啦,老弟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涂山娇娇笑着说,“你一个上品中生的顶级巫妖,整个西秋林州最强大的死灵法师,别装得这么怂了好吧?
我们姐妹俩还不知道你什么实力吗?你再演下去就没意思了哈。”
汤道未的嘴撅的老高,满脸不情愿地爬起来,纠结地说:“那好吧,明年年初我就来。”
“年初个屁!现在就给我走!”紫月一把揪住汤道未的法师袍,就往台阶上拖,边拖边骂道,“你再装,我就拆了你的书房!”
“别!别!公主大人,你等我拿上家伙啊!”汤道未挣脱开,取了一个挎包、一柄长长的拐杖一般的木质法杖,和一柄长剑,随后才满不情愿地跟着几人走出地下城。
来到阳光下,汤道未又开始装死:“哎呀!阳光好刺眼!我不行了……”
“你早就不行了!你不是今天不行了!”紫月一把攥住汤道未的脊梁骨,骂道,“你再装,信不信我把你撅成两段?”
“别!公主大人,我没装……那个,去东华神州,一万多里,咱们要不去市里雇辆马车,然后去港口乘海船……”
紫月扬起下巴,张开手:“拿来!”
“什么拿来?您要什么?”汤道未弱弱地捂紧了自己的小挎包。
“别废话!传送卷轴!”
“没有……哪有啊,嘻嘻……”
“你再装?”
汤道未吓得退了半步,弱弱地把枯骨指节伸进挎包里,摸索了一番,很不情愿地摸出一个皮质卷轴,十分不舍得地按紫月的意思,递给王大鱼。
“老贵了”汤道未小声嘀咕道。
王大鱼看着这个皮质卷轴上渗出汩汩黑气,充满不祥感,有心问问,这是什么皮做的,但没敢开口。
涂山娇娇从脑中传来一个讯息:“大鱼你猜的对,确实是你想的那样,所以别细问了。
毕竟这老弟是巫妖,他用的东西,活人都会觉得别扭的。”
王大鱼接过卷轴,紫月吩咐道:“娇娇先带你回家,然后你打开卷轴,他就都可以传送过来了。”
王大鱼点了点头,把卷轴握紧,在一团红云中,随涂山娇娇瞬移回位于清水镇的马三婆家。
一见王大鱼回来,几个孩子全都跑了上来,何莲莲问:“师父,你们去哪儿了呀?”
“去请高人了。”王大鱼说,“你们退后,给你们见识点西洋玩意。
对了,一会儿会有个老头出现,你们见了他,不要害怕。”
“哦。”几个孩子纷纷点头,后退到屋子门口。
王大鱼展开卷轴,丢在院子中间,突然一股黑气,从卷轴中汩汩升起,紧接着,一堆枯骨稀里哗啦地从卷轴中生长出来。
这个过程看得王大鱼直咧嘴,倒也没多恐怖,但还是挺腻歪人的。
枯骨大体上形成一个人形之后,干枯的肌肉和皮肤才勉强复盖了这副身躯的一小部分,剩下的地方依然只有骨头,随后衣服、东西才渐渐出现。
最后出现的,是一张苍老的、留着长长山羊胡、带着惊慌神色的老头子的脸。
黑气渐渐散去,卷轴被一团黑黄色的火焰点燃,缓缓化为灰烬。
老头子弱弱地问:“那个……王道长,这是哪里啊?”
王大鱼客气地说:“汤老先生,此处是东华神州朝阳府东湖县清水镇。”
“你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汤道未用小指的枯骨掏了掏耳朵,愁眉苦脸、十分不情愿地说,“王道长,你说咋办就咋办吧,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