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蓓蓓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屏幕上那张不堪入目的隐私照片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睛生疼,更烫穿了她的自尊和最后的体面。
后果?她当然知道。
这些照片一旦流出,她将彻底身败名裂,在她已经摇摇欲坠的世界里再添一把足以焚尽一切的烈火。
她瘫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找谁?能找谁?父亲对她失望透顶,母亲除了哭泣毫无办法,哥哥金琛…
巨大的恐惧和孤立无援的绝望淹没了她。她知道沉阅是什么人,知道他做得出来。那些照片流传出去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一个小时,象一道催命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催命的符咒。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身败名裂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对了,给她,只有她能,金蓓蓓给她发了消息。
不一会儿,等到了消息。
金蓓蓓……
她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黑色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象个幽灵一样出了门。
“云境”会所坐落在城市最昂贵的地段,外观极简现代,巨大的落地玻璃映出江景和夜空,看起来更象一个高端艺术画廊或设计酒店,静谧得不染尘埃。
金蓓蓓报出包厢号,训练有素、面容模糊的侍者无声地引她穿过光影交错的走廊,环境雅致得令人窒息,每一步都象踩在棉花上,又象走向审判台。
8808包厢的门被推开。里面没有想象中的乌烟瘴气,反而布置得如同一个顶级的私人书房,灯光柔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沉阅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火光在他指尖明明灭灭。
他抬眼看她,眼神里没有欲望,只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冰冷的审视。
沉阅只伸手示意她对面的座位:“坐。喝杯茶,定定神。”
金蓓蓓没动,僵直地站在门口,声音干涩:“沉阅,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放下茶杯,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刺向金蓓蓓苍白憔瘁的脸:“金蓓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只落汤鸡,枉费我把你送回金家。你怎么能这么不听话?在金鑫退婚的时候,我不是交代你好好和金鑫搞好关系吗?你以为凭你是金家的血脉,还能在金家讨得了好吗?不自量力……”
金蓓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空洞的疲惫,打断他:“直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把底片删了?”
沉阅象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嗤一声,“你觉得我现在缺的是钱?我家被金彦收购了,我被取消了沉家继承人资格,钱能买回失去的东西吗?”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阴鸷,“我要的,是金家不好过,是要金鑫付出代价!而你,是我手里一颗现成的还有点用处的棋子。”
金蓓蓓的心沉到了谷底:“你想让我对付金鑫?不可能!我……”
沉阅走到她身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指望你对付金鑫?我没有做过这个梦!金蓓蓓,醒醒吧!就算你现在跪着回去求金彦原谅,金家也不会再要你了。你和我一样,都是被他们抛弃、践踏的可怜虫。”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那张隐私照片再次刺痛金蓓蓓的眼睛。“但你跟我合作,至少还能拿回点主动权。事成之后,这些照片我会当着你的面销毁。不过这次,你必须要听我的,可以让你回到金家,可以让金鑫身败名裂。”
威逼,利诱,精准地拿捏着金蓓蓓最深的恐惧和最后一点缈茫的渴望。
金蓓蓓浑身发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彻骨的混乱。
她知道沉阅是在利用她,知道前面可能是万丈深渊。
可她还有别的路吗?
身败名裂,穷困潦倒,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
“你要我做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飘忽而无力。
沉阅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计谋得逞的、冰冷的弧度。
他将一份薄薄的文档夹推到茶海对面,“很简单的,先看看这个。然后,我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放心,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
金蓓蓓颤斗着手,拿起那份文档夹。翻开第一页,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上面,是关于金鑫身世的一些模糊线索和暗示。
一份针对金家慈善基金看是不起眼却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情报缺口分析。
金蓓蓓冷冷说:“沉阅,你要我做什么?”
沉阅抚摸她的脸,金蓓蓓躲开。
他笑着说:“我给你安排了一个保镖,以后会跟着你,等一下你去求金鑫,以后跟在金鑫身边,听我命令行事。今天是金鑫结婚,去祝福她。”
金蓓蓓冷笑:“沉阅,是你傻还是我傻,即使金鑫原谅我,金琛也不会让我跟在她身边,金鑫可是金琛对‘宝贝闺女’!”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叫你一下子就做到,不过,今天你必须去求金鑫原谅!”
金蓓蓓:“……”
沉阅坐了回去,:“你可以走了,金蓓蓓,记住!今天不能让金鑫原谅,明天照片和视频网上满天飞。”
金蓓蓓离开。
金蓓蓓走到门口,就停着一辆车。
金蓓蓓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云镜会所那令人窒息的静谧,初秋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和屈辱。沉阅最后那几句话,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耳边。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辆黑色的、线条冷硬的轿车便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利落黑色套装的女人走了下来。她个子很高,身姿挺拔,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容称得上清秀,但眼神却锐利得象刀子,没有任何多馀的表情。
“金蓓蓓小姐,”女人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干脆、清淅,不带任何温度,“我是沉阅先生安排给您的保镖,席娜。上车,我送您去金家老宅。”
她的语气是陈述,不是询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金蓓蓓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么快?沉阅的安排果然滴水不漏,说是“保镖”,实则是监视和控制。她看着席娜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感觉自己象个透明人,所有的心思和恐惧都无所遁形。
她想拒绝,想逃跑,但沉阅的威胁言犹在耳。那些照片和视频……她不敢赌。
席娜已经替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动作标准得象酒店门童,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压迫力。
金蓓蓓咬了咬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最终,她还是屈从了,低着头,像只被提线的木偶,坐进了冰冷的车厢里。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冰冷的皮革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令人不适。
席娜坐上驾驶座,平稳地发动了车子。她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缩在后座、脸色惨白的金蓓蓓,声音依旧平稳无波:“金小姐,沉先生交代,今天是金鑫小姐的新婚日,您作为妹妹,理应到场祝贺。您的任务很简单,真诚道歉,表达祝福,尽量留在金鑫小姐身边,获取她的信任。其他的,沉先生会安排。请记住,您的时间不多,沉先生的耐心也有限。”
席娜不再说话,专心开车,但那种无声的监视感,比任何言语都更让金蓓蓓如坐针毯。
席娜先落车,为她拉开车门,姿态无可挑剔,眼神却象在无声地催促:“金小姐,请。”
金蓓蓓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几乎要垮掉的脊背,迈出了车门。脚踩在熟悉的地面上,她却感觉象踩在刀尖上。
前方,是金家老宅灯火通明的大门。
席娜在金蓓蓓落车前,在金蓓蓓手里塞了一个金属物。
席娜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冷而清淅:“贴身放好,这是沉先生给你的监听器。他会随时知道你和金鑫的对话。别耍花样,你知道后果。”
监听器!沉阅果然不会完全相信她,还要用这种方式监控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可能包括她即将在金家老宅里说的每一句话!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席娜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席娜猝不及防之下,头都偏了过去,一丝不苟的短发都散乱了几分。她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淅的掌印,那双总是锐利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金蓓蓓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胸膛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起伏。
她死死盯着席娜,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斗的狠厉:
“听清楚了!我答应和沉阅合作,是因为我有我的目的,我不是他沉阅的一条狗!更轮不到你来对我发号施令和指手画脚!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被派来的‘保镖’,一个听命行事的工具!我要做什么,怎么做,轮不到你,更轮不到沉阅隔着个监听器来指挥!”
她猛地将手中的监听器狠狠摔在车上,用脚后跟使劲碾了几下!金属外壳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回去告诉沉阅,”金蓓蓓一字一顿,眼神决绝,“合作可以,但别把我当傻子,也别想把我捏在手心里。我有我的方式。他要是等不及,尽管把照片发出去试试看!看看最后是谁先身败名裂、走投无路!”
金蓓蓓落车,按了门铃。
席娜捂着脸,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一个人的金蓓蓓。她接到的命令是监视和控制这个胆小怯懦、已被吓破胆的女人,绝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暴起,态度如此强硬,甚至直接毁掉了监听器。
她也跟了上去。